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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题

雪之下

好处的。

来者贴心的举动,让人有些安心,方才的戒备顿时烟消云散。

屋内人起身朝门走去,不过并未开门,似乎是等待来者的询问。

嬴霍江听到屋内的动静逐渐清晰而又戛然而止,仿佛也是读了屋内人的心,依旧是耐心道:

“姑娘,是我。”接着解释道:

“是这样,我这间客房视野好像不太好,不知可否叨扰姑娘,进去看看。”

真的是一个非常奇怪又不礼貌的请求。

虽说方才救了自己,但这样的请求搁旁人看来确实有些逾矩了。不过屋内人倒是没有什么所谓,不一会儿便打开了门。

“无事,进来吧。”

倒是少了白天有些疏离的语气,屋内人脸上带了些温和的浅浅笑意。

嬴霍江也是轻轻一笑,也没有规规矩矩的做礼:“多谢姑娘了。”

接着随手关了门。

姜风璂客气道:“哪里的话,若非姑娘相救,我方才就.....”。见她神色,似是有些不好意思,不过不多。

没有那样的条条框框,规规矩矩,说话间,两人便很自然地坐在了窗边,看起来楼下街边的景色。

嬴霍江笑意未敛,温柔道:“姑娘也喜欢这样坐在窗边看吗?”

如此面对而坐,更添了些不知意的暧昧,不过二人都契合地未曾言明。

姑娘眼神与她对上,表示肯定,也没有多回答,微笑着“哼”了一声,略带一些腼腆和放松。

嬴霍江突然没厘头地问:“我叫嬴霍江,不知如何称呼姑娘?”

“小女姜风璂,你......”。

仿佛还未说完,又或是怕氛围冷场,姜风璂正要接着问,却被打断。

“我可以叫你风璂吗?”

目光热烈,嬴霍江似乎有些急切,但是语气并不打扰,也是很有礼貌地问。

姜风璂怔了一下,有些不知所措。

不过说来也是奇怪,自己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妥,反而很是温暖安心,于是便带着一抹笑,道:

“那,我可以叫你阿江嘛?”

姜风璂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问,只是大脑一片空白,仿佛思绪总能被嬴霍江牵引着。

嬴霍江爽快答应:“好。”

她似乎是个自来熟,刚认识便很是热情,道:“风璂,我们下去看看吧,天色正好,顺便买几个孔明灯?“

要是以往,姜风璂多半会感到有些不适应,即便不表现出来,也只是客客气气地。

虽然很想去,但是因为自己的银两不够,还需考虑接下来发生的万一事,稍稍有些犹豫。

嬴霍江似乎也是懂了其中缘由,脸上浮起一抹笑意:

“银两足够的。”

姜风璂眼神一亮,也是笑意回应:

“那我们快走吧!”

孔明灯对姜风璂来说自然是个不错的诱惑。

但是一个人总归有些差点氛围,自己放过几次,也欣赏过孔明灯升空后,和夜色融为一体的画面,一切都很美好,只是总归差了点什么。

她从来没有想过,也没有憧憬过。但是这一刻,她很期待。

这间客房好像不是姜风璂的,她起身已先一步离开座位直奔屋外,语气有些催促道:

“那我们快走吧?”

她的眼眸好像在发光,和最开始有些淡然有一丝冷漠的人不同,此时神色更多了些轻松和惬意。

嬴霍江还坐在这边窗户附近,一时呆住,看了她许久,带回过神来方道:

“来了!”

语气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宠溺,须臾,便跟在她身后。

其实,姜风璂等待这个回答已经有些时间了。

而这一次终于有人和她一起。

出了客栈,一路上姜风璂都风风火火的,不时向后看看嬴霍江是否跟了上来,几次回头确认后,确信她一直跟着自己,便放心地认真找起了卖孔明灯的小摊。

不一会儿,就看到了一个小摊贩。

其实灯的样子都没有什么不同,但姜风璂还是挑了挑。

嬴霍江跟了过来,也跟着挑了起来。

两人都看的入迷,不自觉都拿到了同一个孔明灯。这样的默契让两个人皆是对视一愣。

“好,那便这个吧。”嬴霍江温柔道。

随后问了老板,拿了几文钱给他。

姜风璂很自然地拿着孔明灯,也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或者客气。

嬴霍江也觉得并无不妥。

两人走了一会儿,竟是又走回比赛的金兰台处。

与方才打斗时不同,这时行人陆陆续续走向通往那金兰台的水路,不过台中这时已是人满为患,实在不适合去挤,于是两人找了一条人较少的水路,两人靠着一侧的护栏,也开始认真整理孔明灯。

“愿望你许吧,之前还是有愿望的,不过现在没有了,所以还是你来吧。”

嬴霍江有些莫名其妙道了一句,听不明白其指意。

姜风璂也没多想,谢过后,许了愿望,两人一同托着孔明灯向前推去,之后,也如同其他人的一样,一同浸入这一片夜色中。

许是夜色甚美,两人都忘了说些什么。仅仅是默契地靠着水路护栏,抬头看着天上不断缓缓升起的孔明灯,再时不时看看自己放的,想要看看可以飘多久飘多高。

“其实我有点怕人,或者说,戒备心有些强。”

应该是品了夜色过剩,有些醉了,于是姜风璂开始有些随意地胡言乱语:

“但我一开始,应该也不是这样的吧。”她有些迷茫道。

“我是有些期望的,希望有这么一个人听我随便说些什么,但我怕会让她不舒服。”

“不介意的话,你可以说给我,我一直会听。”

嬴霍江双手随意地搭在栏杆上,看似随意,但是却很坚定道。

姜风璂愣了愣,其实以前不是没有人听她说说心里话。

只是后来分道扬镳,自己遗憾的同时可能更多的是无措和无奈。

心里的人走散了,随同散了的还有那份对感情的信任和坚定。

后来,她习惯了这种暂时的陪伴,也做好了任何人都会随时走散的准备。

与人再相交,倒不是不真诚,只是会多些防守,不为别的,只为保护自己,在分别的时候留自己一个体面。

“谢谢你。”

姜风璂脸上没有太多情绪,只是有些苦涩的笑意,但是或许没让嬴霍江看出来。

其实自己只是礼貌的回答,对于那人是否真的可以一直听,她自己原本并没有太多期待。

许是破罐子破摔,按往常,姜风璂的话并不算多。

可能是今夜高兴,一时没控制住,也觉得虽是第一次见面,但好歹救了自己,看嬴霍江也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,于是便倾诉更多:

“你知道嘛?”姜风璂似是打趣地说道:

”我小时候还蛮骄傲的,家里虽不至富裕,但爹娘总会依着我的性子,培养我一些喜好,雅乐舞,丹青,虽没有精通,但也是拿得出手的。”

“以前也会偶尔拿出来练练的,不过后来......很少了。”

姜风璂似乎有意隐瞒,不想再提,脸上浮起一丝无奈和苦涩的笑意。

“你还......”。

嬴霍江的话还没说完,被姜风璂拦道,她不愿多说,便扯了其他的。

“你呢,说说你吧,我很愿意听别人的故事的,不会觉得烦的。”

姜风璂隐去了方才脸上的怅然无奈,又是有些假假的笑,但是尽量装的不被发现。

这样的伪装,其实嬴霍江很容易就发现,但是为了不让姜风璂感到难堪,也并没有直接问或者说出来一些如同:

“没关系,不必强撑,你可以相信我。”这样当下看来确实一番真诚无比,但实际上并不能保证以后有多长久的温暖的话。

她明白这样的话多少有些敷衍了,也知道现在的她可能不会相信。

也不肯相信。

顺着姜风璂的话接道:

“其实我没有什么故事。”话锋一转:

“不过你若实在想听,我说些其他的你愿意听吗?”

“......”。

姜风璂沉默,似是觉得也没关系。总归今夜这样的景色也是自己期待已久的,若没有什么故事听听下景,多少有些遗憾。

没有反驳,也当是默认嬴霍江的问题。

嬴霍江侧过头看她,笑了笑,夜色下看着舒心极了,不过姜风璂并未瞧见,只一心看着天上的孔明灯。

“我认识一个人,我跟她很像,但偶尔也有不一样的地方,比如,她很感性,勇敢,真诚,天真,倔强.......”,嬴霍江停顿了一会儿,又道:

“当然,她也很骄傲。”

说到这句,她又转过头看了看姜风璂,脸上倒是带了一些看不清道不明的笑意。

“......”。

姜风璂也是回头与她对视,不语,不知在想什么。

“你喜欢她吗”或者“她对你很重要吗”这样的话其实算有些没话找话,姜风璂忽然没厘头地问道:

“那你找到她了吗?”

“找到了.......”

嬴霍江又有些犹豫道:

“或许吧,不过没关系,我愿意等她。也等她很久了。”

“那你和她又分开了吗?”姜风璂又是没厘头随意地问了一句。

“没有,可能以后会吧。”嬴霍江有些怅然道。

姜风璂一手搭在了嬴霍江肩头,表示安慰。

两人都是没有说话,仿佛各怀着自己的心思。

此刻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打破这安静的氛围,只是看着方才一起放的孔明灯,随着时间的流逝,逐渐向月光的方向飘去。

她们看了会儿,后来这灯许是飘得远或是灯灭了,再看不到影子。

顺着去时的路,两人回客栈时一路走走停停看看。

“今夜打扰姑娘了,姑娘早些休息。”在姜风璂进门前,嬴霍江带些歉意道。

“哪儿的话。”姜风璂摆手道。

“那阿江也早些就寝吧。”她看着嬴霍江道。

这一声“阿江”令嬴霍江有些晃神,随后微微眨了眨眼,温柔道:

“好。”

看着姜风璂关门后,嬴霍江在她门前站了许久,有些不愿离开,但是也不愿打扰屋内人,一时没听到屋内的动静。

她不知道的是,此刻姜风璂其实就站在门边靠着,这门不透光,外面看不清屋内人的身影。

两人像是约定好似的,一人在门外静默等待,一人在门内思绪迷茫。

突然像是警觉到什么。

“你跟着我们?”

嬴霍江稍稍挪了挪步,离门远了些,转头对右边的华阳淮汉道,只见他左手背在身后。

“哈哈,碰巧而已。姑娘.......信吗?”

华阳淮汉一直看着她,这一句打趣意味太强,以至于听着就很假。

嬴霍江瞥了他一眼,不语,便也回房了。

华阳淮汉的脾气似乎很好,也没有感到被冒犯,只是轻笑一声,不一会儿也进了屋。

左手提着一个灯芯已经燃尽的孔明灯。

“诶,你瞧那边有个妇人在干什么哇?”

“什么呀?”女子寻着她指的方向看去。

只见那边一个朴素的布衣妇人正吹拉乐器,吸引着来往的游客。

她面前放了几个竹筐,看不清装的什么。出于好奇便跟着去瞅了瞅。

女子先一声问道:“老板!您这筐子里放的什么呀?”

妇人闻声停了手中的活儿,笑着答道:“二位姑娘人美心善,咱一介乡下来的糙人竟有缘能认识你们。”

是客套的话,但未曾不真实不真情。

说罢,妇人揭开竹筐上的透风纱布,又接道:“你们瞧。”

竹筐内围了一团乖巧可爱的小猫崽。

它们个头不大,大概是才出生不久,瞧着眼神也是可怜兮兮的,但有些害怕胆怯。

妇人很是贴心,在竹筐最底下还铺了带点儿绒绒的小布毯,想来是怕它们生病。

“哇,好可爱!”两个姑娘皆是叹道,双眸中皆是闪着光。

“这些崽崽们都怕生,所以我便给盖了布遮上。怎么样,二位姑娘有意将它们带走吗?”

“放心,都很健康的。咱是进城游玩儿的时候,瞧见这些流浪的小家伙可怜,便收留起来。它们也不闹,很是乖巧,不会让你们操心的。”

“可惜咱也不是富人,没办法照顾这么多小家伙儿,所以才想了这法子出来。”

“只不过,可一定要悉心对待它们啊!万物都是有灵的呢!何况还是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儿呢!”

女子听过,似是在犹豫,眼睛转了转,而后开口道:

“抱歉,我们先离开了。”

她很是正式地向她做了一礼,而后和同伴示意一眼,皆是转身离开。

妇人欲言又止,像是在意料之中,摇了摇头叹口气。

抛开方才有些失望的情绪,她又继续吹拉起了乐器。

没关系,总会有和她一样善良有爱心的人出现的。

她坚信自己会等到的。

因为曾经有人将爱传递给她。

相信会有人来传递这一份爱和感情......

————

翌日,姜风璂一行人来到卫公府。

姜氏城内有名的医药世家,商贾大户,书香门第,当朝权贵等,虽说她们的府邸也是少不了富丽堂皇,整座内外也很多把守,但像卫公府这样,仅是门外便站了几行列队守卫,按寻常自是没有必要,着实令人疑惑。

寻常人见了此景定是要问清其缘由,但三人皆是没有多言,在门外站了许久,华阳淮汉倒是意外的积极,先二人一步跟着进去。

这府邸的走廊也是跟门外的给人的印象一样,虽建筑华丽,但总给人一种压抑的气息。走了须臾才被那人引到了地,路程虽不远,但是却很费心神,姜风璂这样想。

进了门,只见一人正坐在殿内高堂上,周围无不透着奢靡的气息,令三人都是一阵警惕。

殿上那人见三人到殿,示意底下的侍从将三人分别带入落座,嬴霍江先是落座在殿上那人的右手边,姜风璂则是挨着她坐着。华阳淮汉这边被引到了殿上的左边。

须臾,殿上那人又让身旁的侍从给自己倒了杯酒,一手抬酒,另一手遮住,眼光隐隐地瞥向嬴霍江的方向。

“昨日金兰台比赛,这位公子身手了得,不知君家何处?师从何人?”殿上那人也没有丝毫的掩饰,竟是单刀直枪地看向了嬴霍江。很是直白,也带着满脸笑意,但是看得令人浑身不舒服,那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个被困在牢笼的猛兽,好像下一刻就要将其就地处决。

姜风璂见殿上那人不怀好意的眼神,突然有种很想保护嬴霍江的冲动,但被理智压下,还是没有急躁。

嬴霍江道:“卫公抬举了,鄙人未师从何人,也并非此地人,只是途径姜氏城游乐罢了。”这话看不出情绪,是有些敷衍的客套。

昨日和姜风璂回客栈途中,偶聊到今日要来的府邸,才知道原来姜氏城主为了增强国力,特批谋士卫附宣,也就是如今殿上的卫公,举行金兰台比赛以广纳可靠的武士。听她说,被选中的武士会被邀至金兰台约见,好酒好菜相待,承诺会封授官职府邸或是之类的好处。不过许是被封官后,有人因这优厚的名利待遇而迷失,逐渐淡出视野,此后便几乎没有人见过了。

卫附宣见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,方才的笑意也收了许多,目光收回的同时,余光又瞥了瞥身旁的侍从。

“那这位姑娘呢?可有留下的打算么,你若有心仪的职位,不过分的话,卫某人可向姜氏主引荐,如何?”卫附宣略过嬴霍江看向姜风璂道。

“多谢卫公,只是小女家中有事,暂且无其它心思考虑,若此事一结,我再来拜访,不知可否?”姜风璂起身做礼和气道,也是一阵客套话,其实仔细一听也能明白,没有什么家事和二次拜访。

卫附宣听过道:“姑娘他日若有心再来拜访也无碍。”

华阳淮汉坐在一旁,似是有些悠闲地喝着茶水吃着茶点,虽是没有丝毫间断,不过他一向翩翩君子,举止得体,倒也是无伤大雅。

“那么这位公子呢?”转向左手边,卫附宣看着华阳淮汉,脸上倒是少了些咄咄逼人的气势,反而似是有些得心应手,或是势在必得,早已确定,但是碍于情面还是形式般地问了问。

华阳淮汉放下了刚刚喝水的茶杯,也是起身做礼:“在下无心官场,若您有事,再宣召在下便是了。”他依旧是一脸笑意说道。

卫附宣似乎对他的回复无关紧要,也不在意,只是一句:“那好,若有急事,我宣你来便是。”

“今日殿上皆为贵客,金兰台比赛原是为了挑选出城内武艺高强的人。如今姜氏城中虽表面百姓安居乐业,但有心之人也存着其它心思,若能让有勇有谋之士为我城效力,那确是件幸事。卫某宴请各位,也望各位赏个脸面,尝尝这佳肴,日后我们一同为守护这姜氏城出分力!”卫附宣让在旁的下属倒了杯酒,拿起便敬了她们三人。

“招待不周,各位请便,府上已为各位备好了厢房,若有需要,宴后由我这下属带你们去便可。卫某有要事在身,就先不奉陪各位了。”卫附宣做礼道,话落便匆匆离去了,走时让下属关了门,守在门口,殿内便只剩了姜风璂一行三人。

三人齐是看了看他离去的背影,随后便也就坐吃饭了。

她们当然没有住在卫公府,还是回了原先的客栈,这偌大的府邸虽是华丽,但守备森严,实在不如客栈住的舒心,道了别,便离了府邸。

昨日在金兰台的比赛,姜风璂一行三人的名字算是在姜氏城内传开了,只是多知其名,不识其人。对此事,无心之人不过也只是饭后闲谈,有心之人则是曲意逢迎。

天色尚早,三人左右无事,便在城内随意转转,不知觉走到一处宽敞街道上,抬头看去,是一家远近闻名的医馆,那牌匾上刻着遒劲有力的四个字“周康医馆”,熠熠生辉。

姜风璂停在门口看了会儿,但始终没有进去,三人转身临走时,医馆旁传来一声。

“姜风璂!”那女子有些急切地叫住了她,似乎是刚刚在三人身旁看了许久,期待着什么,但是见她们转头要走,这才连忙叫住。

这一声入耳,三人皆是转身看向那女子,只见她一身月白色的裙装,周身散发着清冷的气质,犹如初春的雪花,纯白无瑕,令人敬仰。

从方才的一声可以听出,她言语温和,虽是急切但也不失大家闺秀的风度,见三人皆是回头,便上前做了礼。行为得体,更是让人如沐春风。周琬易,来人和她的名字一样,琬琰如玉。

“三位既然来了,何不进去坐坐?”周琬易轻轻扫过三人道,最后落在姜风璂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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