琅琊山巅的血色残阳里,忽有十八道狼烟刺破暮霭。大皇子李承儒一马当先冲上山道,玄铁重甲上凝着漠北的冰霜,丈二陌刀拖地划出火星,惊得禁军连退三步。他身后三千铁鹞子精骑呈楔形突进,战马铁蹄踏碎青石板,竟在铜人阵前犁出三丈深沟。
"儿臣奉旨平叛!"声如洪钟震落檐上积雪,李承儒甩出染血的八百里加急文书。羊皮卷展开时,北疆三十六部联名的血书簌簌而落,卷末盖着庆帝二十年前赐他的征西将军印——印泥里竟掺着金翅蜈蚣的毒液!
铜人阵青焰暴涨的刹那,李承儒突然卸甲掷盔。精铁战甲坠地时,露出内衬缝着的三千亡卒名录,每个名字都用阵亡将士的鲜血书写。"儿郎们!"他陌刀指天,"给这些铁疙瘩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天罡阵!"
铁鹞子应声变阵,三骑成锋九骑为翼,竟在方寸之地摆出漠北沙暴阵。李承儒单骑突入铜人阵眼,陌刀劈在"天枢"位铜人关节处,火星引燃鞍袋中的漠北火硝,爆燃的青焰中传出刺耳的金铁扭曲声。
"三弟看好了!"他反手扯下披风裹住熔化的铜汁,扬手泼向庆帝的九龙辇,"这劳什子阵法,当年镇远军用马粪都能破!"铜汁浇在龙辇上腾起毒烟,辇中突然射出九支淬毒弩箭,却被他用陌刀卷起铜人残骸尽数挡下。
山风卷起万民书,李承儒一脚踏碎禁军头盔,从怀中掏出半枚虎符:"父皇可认得此物?"虎符裂痕处渗出血珠,竟与范闲手中的残符产生共鸣。"当年镇远大将军将虎符一分为二,"他撕开战袍,心口刀疤与虎符裂痕严丝合缝,"半符随我埋骨黄沙,半符..."
突然挥刀劈向山壁,碎石崩裂处露出成堆的民夫白骨:"父皇修的哪里是皇陵?分明是北疆十万儿郎的万人冢!"他陌刀挑起具幼童骸骨,骨腕上还套着草原部族的狼牙链,"这孩子叫巴图,上月还在给儿臣献哈达!"
范闲的软剑突然脱手飞向虎符,剑身浮现出暗红脉络。李承儒的陌刀柄应声裂开,露出里面机簧暗藏的半卷《镇远军志》。"原来大将军早料到此劫..."他怒极反笑,刀尖指向庆帝眉心,"父皇可知,这陌刀是用玄甲军的熔铁所铸?"
九龙壁轰然崩塌,三千铁骑齐声怒吼,声浪震落悬空寺残钟。李承儒从马鞍解下渗血的皮囊,倒出三十六颗北疆酋长首级:"儿臣已平边乱,现在该清君侧了!"突然策马冲向铜人阵残骸,陌刀劈开最后那尊将军铜像——铜像胸腔里赫然蜷缩着具婴孩干尸,腕上九环金镯与澹州老宅的骸骨如出一辙!
琅琊阁废墟中升起九色狼烟,十八路边军传讯火箭划过苍穹。李承儒的重甲在暮色中泛着血光,甲片缝隙里塞满阵亡将士的遗发。"玄甲军何在!"他撕碎庆帝的调兵手谕,扬起的纸屑化作漫天白幡,"今日随本将诛国贼,祭英魂!"
北疆铁骑突然变阵,三千陌刀映着残阳如血。范闲的软剑突然发出凤鸣清音,剑锋所指处,铜人阵残骸竟重新站起,朝着庆帝方向跪拜。李承儒仰天大笑:"好个叶轻眉!原来这铜人阵最后一道杀招,竟是..."话音未落,山体突然裂开巨缝,尘封二十年的镇远军祭坛破土而出,坛中三百面招魂幡无风自动,幡上朱砂写着同一句话:"诛昏君,正乾坤!"
铁骑踏碎山河,李承儒的陌刀已架在庆帝颈间。这位戍边十年的皇子眼中却无半分快意,唯有映着北疆风雪的悲怆:"父皇可知,儿臣回京路上,看见多少母亲在道旁哭子?"刀锋入肉三分的刹那,祭坛突然传出苍凉号角,三十万镇远军的虚影在暮色中列阵,残破的"李"字帅旗猎猎作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