糖霜与硝烟

红孩儿翘着腿躺在芭蕉叶上，看哪吒用三昧真火烧蚂蚁洞。少年战神雪白的中衣溅满糖渍，脚边堆着七个空了的蜜饯罐子——这是铁扇公主扣押哪吒的第十天。

"喂，你打算在我家赖到什么时候？"红孩儿弹出颗果核，正中被火烤蔫的蚂蚁。 哪吒用火尖枪戳开新的糖罐："等噬心咒查清楚。"琉璃罐映着他眼下青影，自从那夜互换耳坠，两人总被相同的噩梦惊醒。红孩儿记得梦里自己用火云枪贯穿哪吒胸膛，醒来时发现对方正攥着自己手腕。洞外传来小妖们的哄笑。红孩儿探头望去，几个牛头怪正按着土地公刮胡子，老神仙的藤杖上挂满各色香囊。"你们在搞什么？""给三太子选妃呀！"牛妖举起绣着并蒂莲的荷包，"隔壁山头女妖精们送来的定情信物，连盘丝洞的蜘蛛精都..."

混天绫突然卷着牛妖甩上树梢，哪吒冷着脸收回绸缎，耳垂上的火纹铃铛叮咚作响。红孩儿吹了声口哨，捡起滚到脚边的翡翠镯子："艳福不浅啊三太子。"哪吒的乾坤圈擦着他耳际飞过，在岩壁上凿出个"丑"字。红孩儿大笑着滚下藤床，后脑勺撞到个硬物。扒开碎石，竟是那日蒙面女子留下的竹简。 "别碰！"哪吒的警告晚了一步。竹简里掉出张糖纸，化作荧光小字浮在空中：【城东客栈·天字房·留了桂花糖】

红孩儿捏碎传信符咒，揪起哪吒后领就往外冲："找那女人要答案去！"全然没注意自己的红发与哪吒青丝缠成了结。长安城飘着细雨，红孩儿蹲在客栈房梁啃杏仁酥，糖粉扑簌簌落在哪吒刚铺好的床褥上。少年战神正用混天绫当抹布擦窗棂，颈间红痕比初见时又蔓延三寸。

"你能不能安静会儿？"哪吒甩来块湿布盖住他脑袋。红孩儿吐出枣核精准打灭烛火："你擦三遍窗框的样子好像我娘。"黑暗中传来布料撕裂声，等烛光再亮时，哪吒的床帐变成了流苏破洞款。蒙面女子留下的漆盒突然发出脆响。红孩儿抢先打开，却被窜出的机关鼠扑了满脸。哪吒拎着老鼠尾巴轻笑："火云洞主怕耗子？""老子烧了你信不信！"三昧真火刚燃起就倏然熄灭，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雕花木柜——第三层抽屉里，八宝糖盒正在疯狂震动。

哪吒用火尖枪挑开盒盖的刹那，糖霜如烟花炸开。纷纷扬扬的甜雾中，浮现出他们前世并肩作战的幻影：玄衣少年将火云枪抛给银甲神将，自己却坠入万丈冰渊。"那是...我？"红孩儿接住飘落的饴糖，尝到满嘴苦涩。哪吒突然剧烈咳嗽，指缝渗出带着冰碴的黑血，耳后红痕竟生出妖异的枝桠。客栈木门吱呀作响，红孩儿揽着哪吒滚进拔步床。来者脚步轻得像是猫，青楼胭脂味混着血腥气漫入纱帐。红孩儿感觉哪吒的呼吸扫过自己喉结，冰凉的手指正在他后背画驱魔符。

"躲衣柜。"哪吒用口型说。红孩儿却故意踢翻脚踏，在刺客破窗瞬间甩出火云枪。兵刃相撞的火星照亮来人面容，竟是个眉心点着朱砂的小道姑。"还我师兄命来！"道姑的拂尘缠住红孩儿脚踝，将他倒吊着甩向楹柱。哪吒抛出乾坤圈截击，却发现红孩儿趁势翻身，咬断了道姑腰间玉佩。"噬心咒的味道。"红孩儿吐掉玉屑，瞳孔泛起金赤异色，"你和那晚的冰将是一伙的？"

道姑突然撕开道袍，露出爬满咒文的躯体。哪吒用混天绫裹住红孩儿急退，原先站立处已插满淬毒银针。红孩儿趁机咬破指尖，将血抹在哪吒唇上："借点火？"三昧真火顺着相触的皮肤奔涌，竟在屋内凝成火龙卷。道姑在烈焰中化作纸人，最后残留的右眼死死盯着哪吒："叛徒..."火舌舔舐屋顶的前一秒，红孩儿拽着哪吒跳进后院水井。湿漉漉的爬上来时，发现对方中衣紧贴腰线，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清瘦两分。"看够了？"哪吒把混天绫拧成麻花，发梢还在滴水。红孩儿突然伸手扯开他衣领，锁骨处的红痕已经开出莲花轮廓。

井底传来机括转动声，真正的漆盒正在青苔下发光。盒中除了一包桂花糖，还有枚刻着"灵"字的青铜钥匙。红孩儿对着月光端详钥匙，发现齿痕与哪吒颈间红莲分毫不差。雨忽然下大了，两人挤在破败的城隍庙里烤火。红孩儿嚼着桂花糖翻看哪吒的伤口，忽然咬住对方手腕："你血里有莲香。"哪吒蜷在干草堆上假寐，火光照亮他轻颤的睫毛："五百年前我抽过龙筋。"红孩儿愣住时，他又补了句："你上辈子总拿这事笑我。"

庙外惊雷炸响，红孩儿下意识去摸火云枪，却抓到哪吒微凉的手。两人谁都没松劲，直到供桌上的烛台突然自燃，映出墙上斑驳的彩绘——壁画里踏火而行的红衣妖童，正将火尖枪递给冰霜凝成的神将。"我们以前..."红孩儿转头时撞上哪吒鼻梁。近在咫尺的呼吸交缠成网，他看见对方瞳孔里映着两簇跳动的火，像极了梦中诛仙台上的血色残阳。哪吒忽然捏住他后颈，将某样东西塞进他嘴里。红孩儿咬到满口清甜，竟是颗裹着糖霜的冰莲子。"闭嘴睡觉。"少年战神翻身用绸缎裹住头，耳尖却比三昧真火还红。

后半夜红孩儿被冰醒，发现哪吒正用额头贴着他手腕测体温。两人缠在一起的发丝间结满霜花，火纹铃铛与冰晶耳坠发出细碎共鸣。他故意把脚架在哪吒腰上："冷就靠过来啊。"回应他的是混天绫捆成的蚕蛹，以及哪吒背过身时，衣摆一闪而逝的并蒂莲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