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雨砂

火焰山的岩浆把天空烧成了铁红色。哪吒踩着风火轮掠过冒着热气的岩石，混天绫在身后拖出一道细长的金线。红孩儿突然扯住他的腰带往下拽："老酒窖在这边！"

他们在布满裂痕的山壁前落地。哪吒伸手碰了碰石缝里渗出的紫色结晶，指尖立刻结出冰花——这是牛魔王用三昧真火锻造的寒铁，本该在三百年前就绝迹了。

"老头子的宝库。"红孩儿用火尖枪捅开被岩浆封住的门洞，热浪裹着酒香扑面而来。成排的青铜酒坛悬在岩浆池上方，坛身刻着与绿洲石碑相同的星象图。

哪吒突然按住胸口后退两步，那些星象图正在他皮肤上重现。红孩儿扯开衣襟，发现自己的妖纹也延伸出金色脉络，与酒坛上的青铜纹路完美契合。

"当年你往炼丹炉里塞我的时候，"哪吒掀开最近一坛酒的封泥，"是不是也闻到这个味道？"

琥珀色的酒液里沉着朵冰莲花。红孩儿用枪尖搅碎冰花，酒坛突然映出画面：十五岁的哪吒被铁链锁在八卦炉中，炉外站着穿黄金甲的李靖，而少年红孩儿正躲在梁柱后往炉膛里扔火灵石。

"你早知道这是圈套？"哪吒的声音像淬了冰。红孩儿直接把酒坛按进岩浆里："我当时只想烧死李靖。"

岩浆池突然沸腾，更多酒坛浮出水面。每个坛子里都封存着记忆片段：哪吒在陈塘关自刎时，海岸礁石后闪过的牛魔角；红孩儿七岁生辰宴上，李靖送来的贺礼盒里装着蚀心契玉简......

红孩儿突然挥枪横扫，破碎的酒坛在空中下起琥珀雨。哪吒伸手接住片沾血的坛底，发现上面刻着行小字——正是红孩儿在安魂咒里常用的笔迹。

"你父亲和李靖..."哪吒话说一半突然噤声。红孩儿颈侧的妖纹已经爬上脸颊，火尖枪不受控制地扎进山壁。整座酒窖开始震动，寒铁锁链从岩浆里钻出，缠住他的脚踝往热浪里拖。哪吒甩出乾坤圈击打锁链，金属相撞却迸发出冰晶。那些寒铁遇到三昧真火非但没有融化，反而生长出更多尖锐的冰棱。红孩儿在挣扎间扯开领口，露出心口发光的莲花印："砍断它！"

混天绫缠上火尖枪的瞬间，哪吒想起八卦炉里相似的场景。三百年前当红孩儿把他从炉灰里挖出来时，也是这样抓着冒火的枪尖割断他身上的捆仙索。枪锋斩断寒铁的刹那，锁链里喷出带着金砂的血液。红孩儿半跪在地上喘息，看着那些血珠落地变成火灵石："老头子的血......"

哪吒突然扯过他手腕，用混天绫裹住不断蔓延的妖纹。红孩儿感觉有冰凉的东西顺着绫罗渗入血管，抬头发现哪吒胸口莲花印正在往外渗冰晶——那是冰莲蛊在吞噬妖力的征兆。

"别动。"哪吒掌心凝出朵冰莲花，按在他心口莲花印上。极寒与极热相撞的瞬间，两人同时看见幻象：少年红孩儿抱着昏迷的哪吒跳进岩浆池，用本命妖丹护住他破碎的元神；而哪吒在浑浑噩噩中抓住对方手腕，把沾染金乌砂的混天绫系在他伤口上。酒窖穹顶突然炸开，裹着烈焰的陨铁碎片倾泻而下。哪吒展开混天绫罩住两人，发现坠落的陨铁上全刻着蚀心契咒文。红孩儿用火尖枪挑起块仍在燃烧的碎片，看到背面沾着暗红色结晶——这是哪吒自刎时溅到陈塘关城墙的血晶。

"有人收集了这些..."红孩儿话音未落，整座山体发出轰鸣。悬在岩浆池上的青铜链全部断裂，酒坛接二连三坠入火海。他们在四溅的岩浆中看见最后浮现的画面：牛魔王将写着生辰八字的玉牌交给李靖，而李靖手中握着把刻有莲花纹的青铜匕首。

红孩儿突然发出低吼，妖纹突破了混天绫的压制。哪吒抓住他后颈按在岩壁上，任由对方指尖在自己肩头抓出血痕："看清楚！你父亲和李靖用我们的命做了交易！"

岩浆池在此刻掀起巨浪，浪尖托着个青铜匣子。匣盖自动弹开，里面放着把匕首——正是幻象中李靖手持的那把。匕首下方压着封信，火漆印是西王母宫的蟠桃纹。红孩儿挣脱束缚扑向青铜匣，妖纹已经爬满全身。哪吒抢先抓住匕首，刃口自动割开他掌心。当血珠滴在信封上时，火漆印突然睁开只眼睛，瞳孔里映出南海紫竹林的模样。

"解契要用的匕首..."哪吒话音未落，整座火焰山突然剧烈摇晃。他们头顶出现巨大阵法，八百具青铜棺椁的虚影正在成形。红孩儿拽着他冲向出口，身后传来牛魔王的声音："吾儿，莫信莲花！"

冲出酒窖的瞬间，山体在他们身后坍塌成深坑。哪吒低头发现匕首正在吸收妖纹，而红孩儿腕间火云镯亮起了昆仑山星图。风里传来青铜马车驶过的声响，车辙里残留的星砂与火焰山岩浆相遇，在空中凝成血红色的雨。红孩儿抹了把脸上的火雨，突然扯过哪吒的混天绫包扎他流血的手掌。这个动作让他们同时想起三百年前，在八卦炉废墟里互相包扎伤口的夜晚。

"去南海。"红孩儿甩出火尖枪劈开雨幕，"但要先找坛能洗眼睛的酒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