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北疆与晟京的必经之路上,有一段连绵的山,暮色微沉,在一处傍山之地一支军队安营扎寨,邻近一座高山顶峰,有一个英姿飒爽的黑衣女子策马而立,万里无云的天掠过一只雄鹰的影。雄鹰,于空中盘旋一周,落在女子的肩上。
白露解下鹰脚上系着的信件,从囊袋中掏出一块肉干抛向空中,鹰一振翅轻而易举的接住又落在白露肩上,白露摸了摸鹰的头,鹰温顺的用头蹭着白露的指尖。
"辛苦了,苍羽."白露打开信件,一目十行的看毕收入怀中轻轻的一抚身下墨色绝影马的鬃毛.
墨微撒开四蹄,扬起漫天回沙,掩去最后一抹夕阳,载着白露向山下驻地疾驰.
主帐,白露下马,身后一阵马蹄声也紧随而至.明月也下了马,朝白露拱了拱手."家主。"
"何事?"
“属下在驻地附近截获一只从晟京飞往北疆的信鸽。上面标明是传与世子的信件,属下不敢耽搁,便送来主帐。”
白露眉头微拧,接过明月手中的信件。一个年轻儒雅的白袍将军掀帘而出。明月朝他施了一礼,唤道。
“少将军。”
柳靖安眉目疏朗,行止有度。在北疆是个年少有为的儒将,在他身上既有文人的风雅,又有武将的疏狂与不羁。二者相结合却不显矛盾,反而给这个青年才俊添了三分莫测的魅力。柳靖安一颔首算作回应,抬眼望向白露。
“白姑娘可有何要事?”
“世子可在?”白露开门见山问道。
“现下正在帐内处理军务。”
“进去详谈。〞白露毫不拖泥带水,径直走入帐内。
偌大的营帐,分为内外两部分。内室中只有一盏油灯燃起。
明月侍立一旁,静默无声。白露姿态颇为不羁,正漫不经心地把玩腰间血红色的玉佩。玉佩色泽莹润无瑕,品相极好。在灯光的映照下,使手指也漫上了血色。案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相对而坐。
似是受不了这沉寂的氛围。柳靖安迟疑开口。
“堂姐…”
然而,明月和白露两个姑娘都未有所反应,反而是那个半身隐没于黑暗,身姿清绝的男子动了动。镇北侯世子柳之寒轻轻地将手中的信件放在一旁的檀木桌上,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。就在这一瞬间,他那如雕刻般精致的面容完全暴露在了昏黄的灯光之下。
刹那间,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黯然失色。那原本就显得有些孤寂的灯火,此刻在他绝世容颜的映衬下,竟也变得黯淡无光起来。
只见柳之寒微微一抬手,轻轻撩起耳边鬓角处垂落的几缕发丝,动作优雅而自然。随着这个不经意的动作,他那双犹如深潭秋水般清澈、明亮的眼眸便展露无遗。那双眼眸宛如夜骨相优越,恍若造物主精雕细琢所镌刻出最完美的作品。倘若放在8年前,光凭这幅容貌怕也是可以与以姿容才华所著称的晟京双杰的花行逸,林逾静平分秋色,但这要建立在柳之寒是男子的前提下。可惜这位威名赫赫,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却是个女儿身。
说来话长,17年前北狄犯边。镇北侯柳景辞遭受伏击,命悬一线。身怀六甲的镇北侯夫人白氏日夜忧心焦虑而至于早产,生下柳氏嫡长女。但彼时,柳氏一族后继无人,为不动摇军心,守住北疆的兵权白氏咬牙下令封锁消息,并对外宣称诞下嫡长子,取名柳之寒。
不久,镇北侯转危为安。然而白氏因产前忧思过度,在生产之后未来得及及时休养而逝。自此,镇北侯不复另娶,独自抚养柳之寒。次年镇北侯弟媳王氏生子柳靖安。因北疆动乱,不久,柳景辞之弟战死沙场,王氏殉情。独留柳景辞一人抚养一双稚儿。而柳之寒也不得不一直女扮男装直至今日。由于相貌过于出众,本质又是女子,柳之寒虽为纯粹的武将,纵使完美继承了父亲英挺的眉眼,却仍比柳靖安这个儒将更显文弱,故而常年以一张白玉面具覆面。
“这封信。”声音低沉,带着朦胧的温和。
白露向柳之寒的方向瞥了一眼,明白她想问什么。
“这封信件是明月劫获。从北京往盛京的方向,没有标明来处,不是咱们的人送过来的。”
柳之寒点了下头问道。
“表姐觉得这封信的可信度有多高?”
“说不准。”白露耸了耸肩回道。
“我觉得不大可能。”柳靖安也看过了信件,“堂姐是镇北侯世子,如今又立下了赫赫战功,皇帝拉拢还来不及,怎会去算计他呢?怎么着也得掂量掂量北疆的20万大军吧。”
“你也太高估皇帝了,你觉得以楚氏皇族的人的脑子能想到这一层?楚家人天天都在猜疑来猜疑去,算计这个算计那个。还容不得有能之士的存在。看看5年前战死沙场尸骨无存的护国公世子花行逸就知道了。〞白露冷笑出声,“说的是急功近利,贸然出兵而导致战死沙场,可笑,西洲当年被压着打的头都抬不起来,花行逸打他们跟遛狗似的,用得着急着出兵?他当年的战功和世子如今有一拼,用得着急功近利?还不过是皇家容不下他,在最后一战的关键时刻被自己人背刺身亡的么!”
柳靖安一愣,问道,那你是如何得知花行逸是皇家人派人加害的,而非是西洲人策反乾华军中人算计了他的呢?”
“你猜!”
“咳,”柳之寒轻咳了一声,“扯远了。”白露靠近桌子坐下。
“不管怎么说,小心点总没错。”白露朝明月招了招手,明月走到跟前,“近日世子的伙食用度要严格把控。以防万一,盯着那些伙夫杂工,看看他们近些日子都与什么人接触。一旦有异动,立即汇报。另外让残月多抽几个暗卫保护世子。夜间你、弄月、残月轮岗守着世子,万不可懈怠。”
“是,家主。”
“那个。”柳之寒弱弱的举手,众人看向了她。
“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。我其实没有那么脆弱,用得着这么如临大敌。”明月神色不变,敛眸站在白露身侧,白露脸上一派无所谓的表情。
“这是你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,因为提了也没用,你的近卫、暗卫都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,他们只听我的,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接受安排吧!就这么定了,明月下去安排去吧。”
明月依言退下。柳之寒还想再挣扎一下。
“表姐我不是手无缚鸡之类的娇小姐,真的不必如此紧张。”白露却是静默了下去,良久才开口道,“世子,大景气数将尽。”顿了一下,端坐起来,“先生曾经说过,你将来是能够左右天下局势的人。所以你定然不能有事。若毫无预兆便罢。如今提前收到了消息,若在中了算计,岂不荒谬?”
闻言柳之寒便不再坚持。
“那就罢了,不过表姐你可还有什么要事?”
白露从怀中取出信件,“这是清风在京中打探到的情报。朝堂上现下分为三派。分别是太后花弄影一派,拥戴太后垂帘听政。一派是恭亲王楚焕一派,与太后分庭抗争,但是暂且落于下风。还有一派是中立、清流一派,多是寒门弟子,以帝师林愈静为首。中立一派亲近恭亲王一派。原因似乎是因为太后曾经与帝师有过婚约,还有传闻说太后因贪图权势富贵而放弃了帝师入宫为继后,而林逾静在太后入宫后步步高升,在先帝临终前,为了制衡太后,封与太后有过节的林逾静为帝师。
朝中还有少数的官员拥护皇帝,但是并不成气候。皇帝楚文平有名无实,只能勉强维持表面风光。他的孪生弟弟敬王楚远才华不俗,但长期卧病在床。
皇室中人,还有大长公主楚子瑶。听闻是一个没什么用的花瓶。与皇后王卿晚交好。
皇后王卿晚出身相府,曾经因才貌出众冠绝天下。家世显赫,但是丞相已死,所以王家已经没落了。因为在出阁之前与太后花弄影不合,如今又逢太后掌权,所以在宫中也是艰难度日。〞
柳之寒凝眉看毕信件,屈指敲击桌面。
“表姐觉得,那封无名信件是谁传过来的呢?”
白露摇了摇头,“京城的水太深了,我不亲自去探,仅凭这些只言片语难下定论。如今敌我不明,入京之后,唯有万事小心为上,不可轻信任何人。”语毕扣起那封无来处的信件丢入点燃的油灯,火焰漫上信纸,一瞬间便燃作灰烬。
“对了,镇北侯府怕是要迎来一桩天大的喜事啊!不是说皇帝要给你们找个后娘吗?许是为了活跃一下凝重的气氛,白露开起了玩笑,“听闻那舞阳长公主楚子瑶姿容绝世,温良贤淑,是先帝之妹,皇帝唯一的姑姑,即将多那么一个身份尊贵至极的后娘,两位有何感想。”
柳靖安哭笑不得,“这怎么能算得上是喜事呢?那长公主殿下比堂姐还要小,伯父怎么可能会娶她做继室,她是不可能进门的。”
“说不定呢?毕竟皇命不可违呀!圣旨一下,侯爷怕是也不得不从了。”柳靖安只是笑了笑。而柳之寒仍是不动如山,沉若洪钟。周身一派将帅之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