楔子

残阳如血，将窦府后院的青砖墙染上一层凄艳的红。窦明蜷缩在柴房的一角，那件嫁衣上的金线牡丹，此刻已被血渍浸透，绽放出一种诡异而妖冶的色泽，竟比院中那株西府海棠还要浓烈三分。

“少夫人，该喝药了。”春桃轻抬腕间，托着乌木漆盘跨入门内。镯子微晃，一抹碧绿映入眼帘——那翡翠晶莹剔透，水头丰盈，正是前日魏廷瑜说要赠予窦明作为生辰礼的物件。此刻却悄然戴在了春桃的手臂上，在烛光下泛着温润却刺目的光泽。她将铜碗轻轻放在桌上，釉面相触，发出一声清脆而短暂的鸣响。

腥甜自喉间翻涌而上，窦明死死盯着眼前丫鬟刻意裸露的雪白颈项，那几点鲜红的指痕如同利刃般刺入眼底，生生剜出一阵钝痛。不过三日前的大婚之夜，魏廷瑜还轻抚着她的鬓发，柔声承诺：“待我承袭爵位，定要为你裁百匹蜀锦，制满柜华裳新衣。”话语犹在耳畔，此刻却似嘲弄般回荡在心间。

铜碗突然被掐住喉咙灌下，汤药泼在青砖上腾起白烟。春桃涂着丹蔻的指甲划过窦明脖颈："老夫人说，您这病气可不能过给世子。您放心去罢，奴婢会替您照顾好世子爷。"

剧痛从四肢百骸炸开时，前院丝竹声越发喧闹。魏廷瑜清朗的笑声穿透雕花窗棂："今日宋大人亲临，实乃蓬荜生辉..."话音戛然而止，瓷器碎裂声里裹着刀剑出鞘的龙吟。

血沫从窦明的嘴角缓缓溢出，她用尽全身力气扒住那狭窄的窗缝，指尖因用力过猛而微微发白。宋墨一袭玄色大氅翻卷如墨云，在夜色中更显深沉莫测，他的剑尖稳稳地抵在魏廷瑜的咽喉处，锋芒逼人。素日里温润如玉的窦昭此刻立于宋墨身侧，鬓边的白玉簪沾染了点点血色，在月光下竟折射出刺骨的寒意，那份冷峻比月光还要多出几分令人战栗的疏离。

“住手！”窦明用尽最后的力气撞开柴门，身子一歪，重重扑倒在青石阶上。魏廷瑜的喜服已在剑气之下破碎不堪，露出心口处一道月牙形的疤痕——那是去年上元节，窦明为他挡下刺客匕首时留下的印记。

宋墨的剑尖陡然颤抖起来，他死死地盯住窦明腕间那抹血色玉镯，眼底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，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，晦暗而汹涌。窦昭这时突然轻呼出声，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与疑惑：“这镯子……怎么会到了你这里？”

惊雷撕裂天际，暮色中槐树摇曳，枝叶在狂风里发出凄厉的声响。漫天飞舞的白花如同命运的碎片，一片片洒落在窦明染血的嫁衣之上。她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十二岁那年，那个雨后初晴的午后。魏廷瑜轻轻将玉镯套上她的手腕，嗓音温润如春风拂面：“待你及笄，我定以三书六礼，娶你过门……”

"任务失败。"机械音在窦明脑海中炸响，血玉镯突然迸射红光。时空在尖啸中扭曲，无数画面飞速倒转：魏廷瑜与春桃在书房交缠，崔老夫人将砒霜倒进药罐，窦昭站在祠堂望着她的牌位落泪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