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龙烬

温泉蒸腾的雾气里，宋翰指尖的金纹像流淌的熔岩。苗安素被他抵在池边，后背螭纹遇热浮现，与男人胸膛的刺青严丝合缝地嵌在一处。

"夫人这胎记..."他含住她耳垂轻笑，"倒是比三百年前更敏感了。"

苗安素突然屈膝顶向他腰腹，却被龙尾缠住脚踝。水面下的螭龙虚影睁开金瞳，她腕间胎记骤然发烫："宋子砚！你竟敢把龙魂养在..."

"养在夫人最喜欢的温泉里。"宋翰咬破她锁骨，血珠滚落时化作红莲，"当年你说要引地火淬炼龙魂，我就在这池底埋了九百颗鲛人泪。"

苗安素突然想起前世那个月夜。她潜入敌营盗取布防图，被毒箭射中肩胛时，宋翰就是用鲛人泪替她拔毒。彼时他眼中金纹未显，只说自己是云游医师。

水波突然剧烈震荡。十八盏青铜灯破水而出，灯芯燃着的竟是苗安素前世的头发。她盯着灯影中浮现的画面：宋翰跪在冰棺前剜出心头血，一滴一滴浇灌棺中龙魂。

"疼吗？"她突然抚上他心口旧疤。

宋翰捉住她的手按在池底凸起的玉柱上："比不过夫人当年剔骨之痛。"玉柱嗡鸣着升起，露出里面冰封的婴孩——正是青铜鼎中那个浑身金鳞的孩子！

苗安素浑身血液凝固。婴孩心口的凤钗突然脱落，露出底下暗红的逆鳞。她颤抖着伸手，却被宋翰扣住手腕："逆鳞现世，夫人想再历一次雷劫？"

温泉突然结冰。苗安素的白发寸寸成霜，瞳孔染上血色："你瞒着我养大他的魂魄..."她掌心凝出冰刃，"就为今日逼我祭天？！"

"是救你。"宋翰突然撕开衣襟，心口逆鳞与他背后的螭纹同时亮起，"当年你剖腹取子镇压龙脉，这孩子的魂魄早就..."

婴孩突然睁眼，金瞳中射出光柱。苗安素被击中眉心，前世最痛苦的记忆汹涌而来：她亲手将匕首刺入婴孩心口，用他的血在祭坛画下镇魂符；宋翰发疯似的劈砍青铜柱，眼中金纹被血泪染红；还有...苗玉容躲在暗处，将噬魂蛊种入她丹田。

"明白了吗？"宋翰握住她持刃的手刺向自己逆鳞，"你我皆是局中人。"

冰刃入肉的刹那，温泉沸腾如熔岩。苗安素看见婴孩化作金光没入自己小腹，三百年前的灵力与今世的怨气在体内冲撞。她痛苦地蜷缩在宋翰怀中，听见他念动往生咒。

"以吾龙魂为引，以汝凤血为媒..."宋翰背后螭龙虚影逐渐透明，"请天道开一线生机。"

九天之上突然传来凤鸣。苗安素浑身燃起金焰，腹中腾起股暖流。她看见自己的白发转黑，腕间胎记化作凰鸟图腾，而宋翰的瞳孔彻底变成鎏金色。

"你疯了！"她试图推开正在消散的男人，"逆鳞离体你会..."

"会魂飞魄散？"宋翰笑着吻住她，将螭纹虎符塞进她手中，"夫人莫非忘了..."他指尖点上她小腹，"双生蛊加上凰魂，足够为夫重塑肉身。"

温泉轰然炸开。苗安素跌落雪地时，怀中只剩件染血的玄色外袍。北狄方向传来号角声，她摸到袖中不知何时多出的羊皮卷，上面是宋翰的字迹：雪顶之巅，螭龙当归。

三日后，苗安素一袭红衣立于北狄皇城前。守军看到她手中螭纹虎符的瞬间，齐齐跪地高呼："恭迎长公主归位！"

城楼上，戴着青铜面具的国师抚掌而笑："师姐果然守信。"他掀开面具，露出与温泉中婴孩相似的面容，"不枉我用三十年布局，逼宋子砚现出真身。"

苗安素袖中滑出染血的凤钗："当年师尊将你囚在观星台，看来是罚轻了。"

"师姐还是这般无情。"少年国师指尖凝出冰刃，"当年你为夺帝位，哄我修炼禁术时..."

破空声打断了他的话。苗安素看着贯穿少年胸口的玄铁箭，缓缓转头——宋翰一袭银甲立于雪丘之上，手中长弓还泛着金芒。

"夫人受惊了。"他踏着血泊走来，眼中金纹流转如星河，"为夫来迟，该罚。"

少年国师在咽气前突然大笑："你们真当破局了？"他炸成漫天蛊虫，在空中凝成血字：螭龙凰血，永世纠缠。

是夜，苗安素在皇城地宫找到冰棺。她抚过棺中宋翰苍白的脸，将凤钗刺入自己心口。血溅在逆鳞上的刹那，螭龙虚影仰天长啸，冲破九重雷云。

"你以魂换我重生..."她吻住棺中人冰凉的唇，"这次，换我等你。"

百年后，北狄皇城多了座凰栖台。每逢落雪，百姓都能看见红衣女子临风而立，腕间螭纹金镯与空中龙影交相辉映。说书人传唱：那是长公主在等她的螭龙将军，从九重天劫中归来。

后记

这场横跨三百年的因果，终以最决绝的方式画上句点。螭龙鳞片坠入忘川时开出的红莲，恰似那年喜房中的合卺酒。若问情字何解，不过是你甘愿画地为牢，我含笑饮下鸠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