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

一年后，冬天。

东方曜开着一台越野车来到郊外，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，鹅毛细雪落在他的帽檐上，他伸手掸了掸帽子上的雪，却怎么抖都抖不干净，干脆把帽子摘下来了。

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，他无数次的回来过这里，有时喜悦，有时伤心，他站在那堆被雪掩盖的小土堆前，从自己的兜里抓出一把糖，撒在树下，“我来看你啦。”

东方曜蹲下来，把散落开的糖都聚起来，“糖纸也是纸嘛，但是烧了太浪费，就撒在这里吧，还能引些小蚂蚁什么的来陪陪你。”

曜靠着树坐下，伸出手够了够什么，却只抓到一团冰凉的雪，“这里好安静啊，我感觉在这里呆着，好像时间都过的慢了一些。”

可是，已经过去整整一年零两个月了。

“我现在已经不是姐姐口中的废物了，我每天都有认真修道，我已经会念咒，会布阵，比以前厉害得多了，虽然那次以后，周边的鬼怪都少了好多。”

“可我还是想弥补，想追上你，想保护你，但是你已经......”曜颤声道：“我有好多次好多次都想来陪你了，可是我想到我的姐姐，想到我的队友们——你们应该都不想我这么做的吧。”

曜的鼻子一酸，泪水在眼眶里打转，“我真的好想你呀，我好想再见见你，就一眼也好，就一面也好，我经常做梦，在梦里看到你，可是我一碰你就不见了。”东方曜吸了吸鼻涕，眼泪哗哗地往下流，“你那时候为什么那么傻呀，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了，你肯定很痛啊，你肯定很疼啊......”

甚至到最后，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和我说......

又是一阵刺骨的风刮过，东方曜被冻的打了个喷嚏，朦朦胧胧地看到眼前聚起一团白色的烟雾，那团烟雾照着他的左脸就来了一下。

东方曜愣愣地站起身子，捂着自己的被冻的通红的脸。

他这下才看清那团烟雾的形状，那是他日思夜想的，澜的模样，它抱着手臂，飘在半空中，因为下着小雪，所以那团白色的烟雾并不明显，反而有些透明。

“......我是在做梦吗？”东方曜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双眼，抬起手，对着自己的右脸又来了一下。

疼！手和脸都疼得要裂开了！

曜愣是痛得又挤出了几滴泪水，泪眼婆娑地看着面前的鬼魂，“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，我好像看到我的死鬼老婆了，你、你再扇我一下，就跟刚才那下一样。”

澜抬起手，作势要扇过去，却停在了曜的耳边，只是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的侧脸，又收回了手。

曜只感觉一阵轻盈柔和的风略过他的耳畔，他听见面前这团鬼魂开口：“不是幻觉，东方曜。”

听到澜的声音，曜再也忍不住了，眼泪鼻涕不值钱似的一股一股地往下掉，澜飘在他的身边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，想要拍拍他的背，却做不到，“你......别哭了，东方曜......”尾音微微上扬，像是请求。

曜一把抹着鼻涕，一把抹着眼泪，“我、我只是......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，你真的回来了，回到我身边了，我太难受了，太久没有见到你了。”

“好了好了，这里下着雪，你一直呆在这里吹风，会感冒的，回去吧。”澜说。

东方曜原地蹲下了，像个没长大的孩童在撒泼一样，“我不走，万一我走了，就再也看不到你了怎么办？”

“不会的。”澜摇摇头，“我跟着你，我和你一起回去。”

东方曜眼前一亮，“真的？！”

“真的。”

曜戴上帽子，双手插进羽绒服的袋子里，对澜说：“我的车在外面，你要跟着我哦，不能我一转身你就溜走哦，现在我是人你是鬼，你溜的肯定比我快。”

“我不走。”

东方曜三步两回头地走在河边，澜都怕他一个不小心掉进水里冻死然后变成水鬼，“别滑倒了，我不会走的，别一直看我了。”

“那一会儿你告诉我这一年多你去哪里了，干什么去了，好不好？”东方曜恳求道。

“嗯，一会儿都讲给你听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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