浓稠的夜色裹着雨水砸在挡风玻璃上，雨刷器发出神经质的刮擦声。
我握紧方向盘，指节在幽蓝的仪表盘灯光下泛着青白。后视镜里，那台老式禄莱双反相机在副驾驶座上微微震动，皮革包裹的棱角在颠簸中不断磕碰车门。每次金属与塑料相撞的闷响都像是敲在太阳穴上的钝击，让我想起三天前暗房里显影液泛起的诡异波纹。
殡仪馆的霓虹灯牌刺破雨幕时，我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玉观音。
这是小浅十五岁生日时在地摊上挑的，红绳已经被汗渍浸成暗褐色。
雨水顺着车顶缝隙滴在锁骨上，冰凉的触感让我想起她失踪那晚的滂沱大雨。手机在此时震动起来，法医老陈的短信带着血腥气弹出来："直接来3号厅，尸体左眼不见了。"
穿过湿滑的走廊时，消毒水的气味裹着某种甜腻的腐臭扑面而来。
苏警官正倚在3号厅的金属门框上，警服袖口的银扣子反射着走廊惨白的灯光。
她抬手拦住我，杏仁状的眼睛在防菌口罩上方微微眯起："林先生，这次是第三次了。"
解剖台的无影灯下，女尸的面孔呈现出诡异的完整性。
如果忽略那个被掏空的左眼眶，她看起来就像是百货公司橱窗里的人偶模特。
我举起禄莱相机，取景框里颠倒的世界中，法医正在用镊子夹起一片沾着睫毛的组织。
快门声响起时，女尸突然抽搐着弓起腰身，被福尔马林浸泡成灰白色的右手笔直指向我的镜头。
"死亡时间约在72小时前。"老陈的声音像是从深水里传来，"但监控显示她昨晚还在酒吧街..."他话音未落，解剖台下的排水口突然传来黏腻的汩汩声。我低头看去，暗红色的液体正从地漏边缘渗出，在地面蜿蜒成藤蔓状的图案。
冷汗顺着脊椎滑进后腰，取景框突然蒙上一层猩红滤镜。
女尸的太阳穴位置浮出熟悉的红色光圈，就像三天前在暗房冲洗出来的那张照片——当时我在文化公园采风，这个穿着碎花裙的姑娘恰好从取景框边缘掠过，后脑勺上跳动着同样的血色光环。
此刻那个红圈正在剧烈收缩，仿佛有支看不见的步枪正在校准瞄准。
"你看到了吗？"我转头问正在做记录的苏警官，警服上的银星在冷光下泛着青芒。
这个新来的女警倒是镇定，只是耳后的碎发被冷汗粘成了绺。她的钢笔尖在纸面划出长长的墨痕，记录本上赫然写着"死者左眼眶内发现新鲜玫瑰花刺"。
老陈的镊子当啷落地，两个助理夺门而出时的尖叫在走廊激起连绵不绝的回声。
苏警官突然抓住我的手腕，体温透过橡胶手套传来异样的灼热："上周滨江路车祸案，死者手机里存着你在现场拍摄的照片；前天跳楼的大学生，目击者说坠楼前有摄影师在楼下取景；加上今晚这位左眼被替换成玫瑰花的姑娘......"她忽然凑近，我闻到她发梢的薄荷混着停尸间的消毒水味："您不觉得这些红圈标记，很像射击游戏里的死亡预瞄点吗？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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