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夏的左手正在长出银杏叶状血管，灰青色叶脉在皮下蜿蜒生长。苏黎世地下诊所的镜前，她看着自己左眼虹膜褪成陆沉特有的琥珀色，这是基因污染第七天的症状。
"胚胎存活率92%。"陈医生将孕检单推过桌面，日期栏赫然是2015年10月25日——本该是他们去上海看银杏的日子。B超影像里蜷缩的胚胎，右手小指缺失第一个关节。
手术刀突然抵住医生咽喉，林夏的左手自发做出陆沉惯用的持刀姿势："当年火场里的诱导剂，是你提供给我母亲的？"
警报器在此时爆出火花，陈医生后颈浮现电子纹身——与陆沉假肢上相同的信号发射器图案。林夏的变异左手突然掐碎手术灯管，在黑暗中将镇静剂扎进他颈动脉。
通风管道传来齿轮转动的异响，她抱着胚胎罐滚进标本室。福尔马林溶液里浸泡的居然是她高中时的子宫切片，标签日期停在他们初夜次日。记忆突然闪回校医室那天的薄荷气息，陆沉颤抖着为她扣好校服时说："这个医疗事故会让你永远恨我吗？"
冷藏柜突然自动开启，2015年的旧校服口袋里掉出封信。陆沉的字迹被经血晕染：「当时不知道你怀着我们的孩子，幸好偷换了结扎报告...」
追捕者的脚步声逼近时，胚胎罐突然发出心跳共振。林夏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撕开腹部造瘘口，将罐体接入自己血液循环系统。基因污染顺着叶脉血管极速蔓延，她在剧痛中看清子宫切片标本的真相——那是个被摘除的受精卵，编号与胚胎罐完全一致。
"原来我们都在循环里..."她撞开暗门跃入莱茵河，胚胎的脑电波突然侵入意识。十八岁的陆沉在精神图景里为她戴上银杏花环，身后却是马赛港的滔天巨浪。
河水灌入鼻腔时，林夏听见双重心跳声。她的右眼开始播放陆沉视角的记忆：火灾那日，少年在浓烟中撕下她一片带毛囊的头皮，塞进自己溃烂的骨髓移植创口。
医疗潜艇的舱壁渗出淡绿色荧光，林夏的变异左手在密码锁上留下银杏状血渍。当气密门嘶嘶开启时，三千个培养舱的蓝光刺得她右眼流泪——每个舱内都漂浮着18岁的自己，后颈烙着不同日期。
"欢迎回家，林小姐。"人工智能用陆沉的声音说，"今天是您第431次造访克隆库。"
最近的培养舱标注着「20151025」，那是上海之约的日子。克隆体突然睁眼，唇间溢出气泡：「为什么要逃？」林夏的左手不受控制地击碎玻璃，营养液裹着记忆碎片涌入鼻腔。
她看见陆沉在手术台偷换结扎报告，看见他往自己脊髓注入她的毛囊细胞，看见火灾那日他撕下她一片带血的头皮...所有画面都带着薄荷味的疼痛，那是陆沉记忆特有的神经信号。
"每销毁一个克隆体，陆沉将永久缺失10%记忆。"AI提醒道。但林夏已经用火焰喷射器点燃「20151025」舱体，克隆体在烈焰中唱起生日歌，那是16岁陆沉在病房为她写的跑调曲子。
灭火系统启动的瞬间，她看见舱壁倒影里的自己正在变成陆沉的模样。右眼虹膜褪成琥珀色，左手指节凸起他特有的青筋。记忆如潮水倒灌，她突然明白这些克隆体不是她的复制品，而是陆沉用自己基因培育的容器——只为储存与她有关的每个瞬间。
"为什么要逃？"所有克隆体同时开口，声音在舱室内共振。林夏的腹部突然剧痛，胚胎通过脐带反向输送记忆：那是陆沉在火场里被钢筋贯穿的画面，他最后的口型不是"再见"，而是"活下去"。
当她用美工刀切断脐带时，AI突然播放加密视频。画面里是年迈的陆沉，正在给自己注射林夏的癌细胞：「这样就能永远记得你的痛...」
警报声响彻潜艇，培养舱开始逐个爆裂。林夏在血水中爬向控制台，发现上面刻着行小字：「每次你杀死我，我都会更爱你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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