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的阿斯塔纳带着些微凉意,晚风卷着街边烤包子的香气,漫过酒店楼下的石板路。
菲利克斯说的餐厅就在街角,暖黄的灯光从玻璃窗里透出来,映着窗边两个相对而坐的身影。
“这里的手抓饭和巴黎的完全不一样,香料更浓。”菲利克斯用勺子拨弄着盘子里的米饭,笑着看向对面的佳奈。
佳奈正咬着吸管喝石榴汁,闻言抬眼笑了:“毕竟是中亚啊,小时候在千叶的物产展上尝过一次,那时候觉得太奇怪了,现在倒觉得很特别。”
“小时候?”菲利克斯挑眉。
“你和张本,小时候是不是总一起去那种地方?”
佳奈握着杯子的手指顿了顿,杯壁的凉意透过皮肤传过来。
她和张本确实一起去过很多次。
小学时学校组织的物产展,中学时东京的乒乓球嘉年华。
那时候他们的世界很小,好像除了球台,就是彼此身边的这些细碎小事。
“嗯,”她轻轻应了一声,岔开话题,“哥哥这次没来吗?”
菲利克斯没再追问,顺着她的话聊起了自己的哥哥。
佳奈听得认真,偶尔点头或回应,视线却不自觉飘向窗外。
街对面的路灯下,有个穿黑色运动服的身影走过,身形挺拔,走路时脊背绷得很直像极了张本。
她下意识地坐直了些,等看清那人的侧脸,才松了口气,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,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汁。
同一时间,张本智和刚结束加练回到酒店。
电梯里镜面映出他额角未干的汗,手机屏幕亮着,是母亲发来的信息,问他适应得怎么样,让他别太累。
他回了句“知道了”,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,最终没点开那个熟悉的对话框。
他知道佳奈和菲利克斯去吃饭了。
训练馆散场时,他在门口的台阶上站了会儿,看着他们并肩走出去,菲利克斯说着什么,逗得佳奈笑出了声。
那笑声很轻快,和以前跟他在一起时不一样。
以前她笑起来会弯着眼,肩膀轻轻晃,偶尔还会抬手拍他一下,现在隔着几步远,那笑声像是裹了层膜,清晰,却不真切。
回到房间,他把湿毛巾搭在椅背上,从包里翻出备用球拍。
拍柄上的胶带磨得有些薄了,是他习惯的缠绕方式。
他忽然想起,以前这胶带都是佳奈帮他缠的。
她的手指很巧,总能把胶带缠得又平整又防滑,边缠边念叨“你总把拍子扔来扔去,再这样不给你缠了”。
那时候他会故意把球拍往她怀里一塞,说“反正你会帮我”。
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,远处的清真寺尖顶在夜色里勾勒出模糊的轮廓。
张本坐在窗边的椅子上,没开灯,任由手机屏幕的光在脸上明明灭灭。
他点开相册,手指划了很久,停在一张旧照片上。
是锦标赛的后台,他刚赢了半决赛,脸上还带着汗,佳奈站在他旁边,手里举着半瓶运动饮料,笑得露出小虎牙。
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,却已经是彼此最熟悉的人。
谁能想到,后来会走到这一步。
第二天训练,球馆里的人更多了。
佳奈刚练完一组步伐,正弯腰系鞋带,手边的球桶被人不小心碰倒,乒乓球滚了一地,有几个骨碌碌滚到了隔壁球桌下。
“抱歉抱歉。”路过的队员连忙道歉。
“没事。”佳奈摇摇头,蹲下去捡球。
手指快要碰到最里面那个球时,另一只有力的手先一步捡了起来。
那只手的虎口处有块浅褐色的茧,是常年握拍磨出来的是张本智和的手。
佳奈的动作停住了。
张本把球递过来,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指腹,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。
“谢谢。”佳奈的声音很轻,接过球放进桶里。
“嗯。”张本应了一声,没再多说,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。
他的陪练还在等着,白色的乒乓球再次在球桌上方飞旋。
佳奈站起身,看向张本的背影。
他发球时腰腹发力的弧度,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标准,只是比那时候更稳,更有力量了。
中午休息时,佳奈在走廊里碰到张本。
他刚从洗手间出来,手里拿着手机,屏幕上是日语的新闻页面。
两人在狭窄的走廊里侧身而过,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和以前用的那款一样。
“走了。”张本先开了口,声音没什么起伏。
“嗯,下午见。”佳奈的回应也很平淡。
脚步声一左一右,渐渐拉开距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