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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斯塔纳的训练馆里，空气里还带着新场馆特有的塑胶味，空旷得能听见球与球拍碰撞后散开的余音。

午后的阳光斜斜切进来，树下佳奈背着训练包走进来的时候，鞋跟碾过光斑边缘，扬起细小的灰尘。

“来晚了啊。”队友匆匆跟她打了个招呼，指了指已经满满当当的球桌，“陪练都安排完了，你那边…”

佳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，放下包时拉链蹭到桌沿，发出轻响。

她环顾一圈，目光掠过几张熟悉的面孔，最终落在场地另一侧，法国队的区域里，菲利克斯正挥着球拍热身。

她笑了笑，拎起自己的球拍走过去。

“嗨，菲利克斯，能陪我练会儿吗？”她的英语带着点轻快的调子，在空旷的场馆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
菲利克斯转过身，看到是她，立刻扬起笑容：“当然。”

他们选了靠近角落的一张球桌，球落地的声音变得集中起来。

佳奈的动作还是老样子，侧身拉球时肩膀会微微耸起，这是她从小就改不掉的习惯。

张本智和在身后相邻的球桌练发球，眼角的余光里，总能捕捉到那个熟悉的侧影。

球馆里渐渐热闹起来，不同语言的交谈声、球鞋摩擦地板的“吱呀”声、球拍击球的“嘭嘭”声交织在一起。

张本的呼吸很稳，手腕发力时力道精准，白色的乒乓球在他与陪练之间划出快速的弧线。

可不知怎么，佳奈和菲利克斯说话的声音总像带着穿透力，时不时钻进他耳朵里。

“你的反手进步好大。”菲利克斯的声音带着赞叹。

“哪有，是你让着我。”佳奈笑着回过去，紧接着从兜里掏出来新的乒乓球。

张本的发球节奏顿了半秒，随即又恢复如常。

他记得以前在川崎的训练馆里，也是这样的午后，他和佳奈总是最后离开。

那时候她的反手还很弱，他会把球一个个喂到她反手位，不耐烦地催她“再快点”，而她会咬着唇，一遍遍挥拍，直到汗水打湿额前的碎发。

他们从小一起在球台边长大，球桌的高度从齐腰长成齐肩，彼此的影子在灯光下拉长又缩短，熟悉得像是另一个自己。

后来那些细密的情愫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发酵，像球馆角落里悄悄蔓延的藤蔓，缠绕着穿过无数个并肩训练的日夜。

只是藤蔓也有枯萎的时候，不知是哪一次争吵，哪一次转身，就断了。

“谢谢你啊菲利克斯。”佳奈的声音拉回张本的思绪。

他看到她弯腰拿起毛巾擦汗，额角的发丝黏在皮肤上，和记忆里某个画面重叠在一起。

“不客气，”菲利克斯笑着摆摆手，“晚上有空吗？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餐厅，一起去？”

“好啊，”佳奈爽快地答应，从背包里拿出能量饮料递给了对方一个，“等结束了叫我。”

话音落下时，张本正好发完一组球，他直起身，握着球拍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些。

佳奈转身，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他这边，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地撞了一下。

没有惊讶，没有波澜，甚至连停留都算不上。

就像球馆里每天擦肩而过的无数个陌生人，佳奈的眼神平静地移开，转身朝着休息区走去。

张本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，重新低下头，将乒乓球抛起，球拍挥出时，力道比刚才重了几分。

球再次落在桌面上，发出沉闷的响声，混在周遭的喧嚣里，像一声无人听见的叹息。

阿斯塔纳的风从窗外吹过，卷起地上的光斑轻轻晃动，就像那些被时光揉碎的关于球桌和少年少女的旧片段，明明灭灭，却再也拼不回完整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