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光

会议室里的空气凝固得像一块冰。长桌周围坐着山姆、比利、雅各布和其他几位我不认识的奎鲁特长老。我坐在"被告席"上，双手紧握放在膝上，能感觉到掌心的汗水。

"所以"比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，"你知道吸血鬼，知道我们的秘密，却假装是个迷路的陌生人。"

我深吸一口气："我确实迷路了，但不是因为意外。至于我知道的事情...这很难解释。"

"试试看。"山姆的声音平静但不容拒绝。

我环顾四周，最后目光落在雅各布身上。他的表情复杂，介于担忧和受伤之间。我欠他一个真相，至少是部分真相。

"我有...预知能力，"我选择了一个接近事实但又不会太荒谬的解释，毕竟爱丽丝也可以预知，"有时会看到未来的片段，或是知道一些本不该知道的事情。但很零碎，不受控制。"

桌边响起一片低语。比利冷笑一声："方便的借口。"

"证明它"老妇人苏·克里尔沃特突然说，"如果你能预知，告诉我们明天会发生什么。"

我摇头："不是这样运作的。就像...梦境一样，只有特定事件会闪现。比如我知道那个吸血鬼今晚会来袭击，但不知道明天天气如何。"

"那你知道什么？"雅各布轻声问。

我的心跳加速，是时候抛出一些只有奎鲁特内部人士才知道的事情了。"我知道你们是狼人的后裔，变身能力是遗传的。知道你们与卡伦家族有停战协议，因为他们不吸人血。还知道..."我犹豫了一下，"知道山姆的烙印爱人艾米丽本该是他的表弟里尔的未婚妻。"

会议室一片死寂。山姆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，而比利瞪大了眼睛。

"这些都不是外人能知道的事，"苏·克里尔沃特慢慢说，"尤其是最后一件。"

"她还知道我们舞蹈的每一步，"雅各布补充，"就像从小在部落长大一样。"

争论持续到深夜。有人主张立刻驱逐我，有人认为我应该被监管起来，还有少数几个——主要是雅各布和艾米丽——认为我对部落没有恶意，反而可能是个帮助。

最终，山姆做出了裁决："颜晓萱可以暂时留在保留区，但必须有人随时监护。同时，她要协助我们对抗吸血鬼的威胁，用她的'预知'能力。"

我松了一口气，但比利的下一句话又让我紧张起来："如果发现她对部落有任何威胁..."

"我会亲自处理。"山姆承诺道，眼神冰冷。

会议结束后，人们陆续离开。雅各布留下来等我，他的表情比刚才柔和了些。

"谢谢"我小声说，"为我说话。"

他耸耸肩："我只是说了看到的。你确实对部落没有恶意。"停顿了一下，"但你的'预知'解释还是有很多漏洞。"

我苦笑："我知道。但这是我能给出的最接近真相的答案了。"

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："总有一天，我希望听到完整的故事。"

"也许吧。"我轻声回答，不确定那一天是否会到来。

接下来的日子，我在保留区的生活有了新的模式。白天，我继续在小学教书，下午跟艾米丽学习奎鲁特传统编织，晚上则要向山姆报告任何"预知"到的关于吸血鬼的动向。表面上我是自由的，但总有人"恰好"出现在我周围——雅各布、保罗，或者其他狼人成员。

令我惊讶的是，我渐渐喜欢上了这种生活。教孩子们时看到他们眼中的好奇与理解，学习古老编织技术时手指穿梭于彩线之间的节奏感，甚至晚上围着篝火听长老们讲述部落传说——这一切都让我感到一种奇怪的归属感，比我原来那个忙碌但空洞的都市生活充实得多。

一个雨天下午，我在社区中心教几个女孩编织篮子。艾米丽说我进步很快，已经能做出像样的图案了。

"这个花纹是什么意思？"我指着自己篮子上的一个复杂图案问。

"那是狼的足迹"艾米丽解释，"象征着保护与忠诚。"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，"很适合送给特别的人。"

我的脸颊发热，低头专注于手中的工作。就在这时，雅各布推门进来，浑身湿透但笑容灿烂。

"看我找到了什么"他举起一个 dripping wet 的包裹，"福克斯图书馆处理旧书，我抢到了几本你可能会喜欢的。"

我擦干手，接过包裹。里面是几本略显破旧但保存完好的书籍——一本关于太平洋西北地区植物的图鉴，一本天文学入门，还有一本《白鲸记》。

"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？"我惊讶地问。

雅各布挠挠头，水珠从他的发梢甩落："看你教课时总用自然举例，猜的。"

这个简单的体贴举动让我的心奇怪地颤动了一下。艾米丽识趣地带着女孩们去了另一个房间，留下我们独处。

"谢谢"我真诚地说，"这些正是我需要的。"

"不客气"他坐在我旁边的椅子上，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雨水和森林的气息，"对了，我修好了那辆旧摩托，想试试吗？"

"现在？在下雨？"

雅各布笑了："小雨而已，而且我有备用头盔和雨衣。"

十分钟后，我紧抱着雅各布的腰，摩托车在沿海公路上飞驰。雨水打在脸上有些刺痛，但更多的是兴奋。雅各布的后背温暖而坚实，隔着他的皮夹克，我能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。

"还好吗？"他在风声中大喊。

"太棒了！"我诚实回答。

我们在一个海岬停下，雨已经小了。雅各布从摩托后备箱拿出一个保温瓶，倒了两杯热巧克力。

"我的秘密据点，"他指着悬崖下波涛汹涌的海面，"小时候常来这里发呆。"

我们并肩坐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，看着灰蒙蒙的海天交界线。热巧克力甜而浓郁，温暖了我的手指和胃。

"为什么对我这么好？"我突然问，"即使知道我有秘密？"

雅各布沉默了一会儿，目光投向远方："一开始是好奇，然后是责任...现在..."他转头看我，棕色的眼睛在阴天里显得格外深邃，"现在是因为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。就像...找到了一个缺失的拼图。"
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这不是我计划中的发展。我原本只打算做个旁观者，见证故事然后...然后怎样？回到原来的世界吗？那个可能性似乎越来越渺茫。

"雅各布，我..."

"不必现在回答，"他轻声说，"我知道你还有秘密，我也在学着接受未知。只是...我想让你知道我的感受。"

我们四目相对，时间仿佛静止。雨停了，一缕阳光穿透云层，照在他的侧脸上，勾勒出完美的轮廓。我不由自主地倾身向前...

"雅各布！"一个粗犷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。保罗站在不远处，表情严肃，"山姆召集所有人，紧急会议。"

雅各布叹了口气，站起身："抱歉，得走了。"

回程的摩托车速比来时慢了许多，两人之间的沉默却更加沉重。某种无形的界限已经被跨越，而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理。

那天晚上，我辗转难眠。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，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。我起身，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，不想吵醒隔壁的艾米丽。

保留区的夜晚安静得能听见海浪的声音。我漫无目的地走着，直到来到一个小湖边——这是部落的圣地之一，据说狼神曾在此饮水。

"睡不着？"雅各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吓了我一跳。

"你怎么在这里？"

"巡逻，"他走到我身边，"也是睡不着。"

我们并肩站在湖边，月光在水面撒下碎银。雅各布的手偶尔碰到我的，又迅速分开，像是一种试探。

"今天的会议...是关于维多利亚吗？"我问。

他点头："她集结了更多冷吸血鬼。山姆认为很快会有大规模攻击。"停顿了一下，"你的'预知'有看到什么吗？"

我摇头。实际上，我记得原著中维多利亚确实会发动攻击，但具体细节已经模糊。更重要的是，我知道雅各布会在那场战斗中受伤。

"小心，"我轻声说，"特别是保护你的左侧。"

雅各布转向我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："这听起来不像猜测。"

"只是...感觉。"

他深深地看着我，然后突然伸手轻抚我的脸颊："有时候我真想钻进你的脑袋，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。"

我的心跳加速，他的手掌温暖而粗糙，带着修车工人的茧。"你会失望的，"我勉强笑道，"里面一团糟。"

"我怀疑。"他的脸慢慢靠近，我闭上眼睛...

"雅各布！"山姆的声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。我们迅速分开，看到山姆站在不远处，表情难以捉摸。"边界有动静。"

雅各布懊恼地叹了口气："马上来。"他转向我，低声说："我们改天继续这个谈话。"

我点点头，看着他跟随山姆消失在黑暗中。回到小屋，我躺在床上，手指轻触刚才雅各布抚摸过的地方。这不对劲，我反复告诉自己。他是虚构人物，我是穿越者，这不可能是真的...

但当他靠近时，所有的理智都烟消云散了。

第二天清晨，艾米丽在早餐时告诉我："雅各布一早就去福克斯镇了，说去取摩托车零件。"

我点点头，假装不在意，但心里有一丝失落。也许昨晚的冲动让他后悔了？

下午，我正在教孩子们认识星座——尽量避开奎鲁特神话中与狼人有关的部分——教室门突然打开。雅各布站在那里，手里拿着一个精美的小盒子。

"抱歉打扰，"他对惊讶的孩子们眨眨眼，"但我需要借一下老师几分钟。"

走廊上，他把盒子递给我："给你的。"

我打开盒子，里面是一条精致的银链子，吊坠是一颗狼牙。"这是..."

"我的第一颗乳牙，"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，"按照传统，我们把它做成护身符送给...重要的人。"

我小心地拿起项链，狼牙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。"雅各布，这太贵重了..."

"我想让你安全，"他轻声说，"特别是如果...如果战斗真的发生。"他接过项链，示意我转身，然后轻轻为我戴上。他的手指擦过我的后颈，引起一阵战栗。

"谢谢，"我转身面对他，手指抚摸着那颗狼牙，"我会一直戴着。"

我们站在那里，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。这一次没有保罗或山姆来打断，但雅各布却后退了一步。

"我得走了，"他声音沙哑，"山姆安排了更多训练。"他犹豫了一下，"晓萱，不管发生什么，记住...我对你说的话都是真心的。"

看着他离去的背影，我的胸口既温暖又疼痛。这颗狼牙紧贴在我的锁骨上，像是一个承诺，也是一个提醒——我已经不再是这个故事的旁观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