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派

礼堂吊扇在头顶吱呀转动，沈星河把矿泉水瓶上的冷凝水抹在裙摆上。前排林妙妙正偷拍打瞌睡的江天昊，镜头忽然转向门口："快看！两大BOSS碰面了！"

裴音的珍珠耳环在日光灯下晃出冷光，她身后跟着穿灰色西装的女士——沈星河的母亲周岚，实验室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，袖口还沾着机油。

"请家长按孩子名签入座。"班主任话音未落，裴音已经拿起钱三一的月考卷："这次理综怎么扣了2分？"

"阅读理解题。"钱三一的声音从后排飘来，沈星河看见他校服领口歪着，难得显出几分少年气。周岚突然指着宣传栏惊叫："这个安全知识竞赛的海报..."

"是您女儿设计的。"班主任笑着递过成绩单，"星河同学很有创意，把电磁学原理画成了漫画。"

裴音抽走那张成绩单："这种花哨的东西不影响学习吗？"她指甲在沈星河的物理满分成绩上划出折痕，"我们三一从来不参加..."

"三一妈妈！"林大为洪亮的声音插进来，他胳膊下夹着林妙妙59分的物理卷子，"这个孩子们的兴趣培养也很重要嘛！"王胜男在后面拧他腰："你闺女物理差点不及格你还好意思说！"

周岚突然走到量子计算机模型展台前，手指微微发抖："这个错误的核心部件...和当年事故中的设计一模一样。"

"这不可能！"裴音的高跟鞋在地砖上敲出急促的节奏，"这是最新版..."她的话卡在喉咙里，展台旁的液晶屏突然播放起科普视频：「2015年江州大学科研事故原因分析...」

礼堂陷入诡异的寂静，沈星河感觉血液在耳膜里轰鸣。她看见母亲攥紧了工作证挂绳，那是父亲生前送她的生日礼物。

"关掉！快关掉！"裴音要去拔电源线，钱三一却先一步挡在屏幕前。视频里传出熟悉的声音，沈星河突然意识到——那是父亲生前最后的演讲录音。

"...科学探索难免付出代价，但真理值得我们..."电流杂音吞没了后半句，周岚突然冲上台按住暂停键。她转身时工作证"啪"地打在麦克风上，礼堂里炸开刺耳的蜂鸣。

"妈！"沈星河要去扶踉跄的母亲，却被裴音抓住手腕："你们母女非要毁掉家长会吗？"

钱三一突然掰开母亲的手指："是您先动展品的，您能不能别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了？"他掌心还留着那天被报纸划破的痂，蹭在沈星河腕间微微发痒。

林妙妙举着直播的手机窜到第一排："家人们谁懂啊！学霸家长撕起来比宫斗剧还刺激！"邓小琪抢过她手机："快住嘴吧，你爸在瞪你了！"

混乱中江天昊抱来灭火器："让让！设备冒烟了！"王胜男指挥家长疏散的动作比军训还利索，林大为趁机把59分的卷子塞进垃圾桶。

沈星河在储物间找到母亲时，周岚正对着父亲的照片抹眼泪。玻璃窗外飘来烤红薯的香气，钱三一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："阿姨，我在图书馆找到您丈夫的论文。"

周岚猛地抬头，工作证"叮"地撞在铁柜上。钱三一从书包里掏出牛皮本，泛黄的纸页间夹着朵干枯的蒲公英——那是沈星河六岁时夹在父亲论文里的。

"他的计算没有错。"钱三一指着本子边缘的咖啡渍，"误差出在实验设备的材质，当年用的铝合金纯度不够。"

周岚的眼泪砸在方程式上，晕开了二十年前的蓝墨水。沈星河突然想起父亲总说实验失败就请她吃冰淇淋，可那天他再也没能从实验室走出来。

礼堂传来重新集合的铃声，裴音冷着脸把三一拽走。林妙妙猫着腰溜进来，往沈星河手里塞了盒化掉的冰淇淋："江天昊小厨友情赞助，他说伤心时要吃甜的。"

晚风掀起窗帘时，沈星河发现钱三一把修正后的计算式写在了她的错题本上。最后一页还画着歪歪扭扭的冰淇淋，旁边标注：「欠你一个甜筒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