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派

平安夜的雪粒敲打着实验室铁皮屋顶，沈星河呵气融化锁孔里的薄冰。钱锟给的钥匙转动时，房梁震落一簇细雪，落在她睫毛上凝成冰晶。

"你爸的储物柜在东南角。"钱三一的声音从蓝牙耳机传来，他正在医院值班室伪造裴音的心电图数据。林妙妙嚼薯片的声响混着电流杂音："江天昊用火锅味香水干扰警犬呢！"

柜门吱呀开启的刹那，沈星河被尘埃呛出眼泪。褪色的奥特曼贴纸下，父亲的工作日志泛着潮气，最后一页夹着张儿童画——穿宇航服的小女孩正把月亮装进玻璃罐。

"这是你六岁生日愿望。"钱三一忽然出现在身后，羽绒服沾满医院消毒水味。他举起缠着纱布的手："我妈发现数据替换，摔了血糖仪。"

沈星河把暖宝宝贴在他手背："该住院的是你。"话音未落，远处传来消防车的嘶鸣。林妙妙在群里狂发感叹号：「裴阿姨拔输液管逃院了！」

实验室的应急灯骤然亮起，裴音的影子在雪地上拉成细长的刀锋。她踢翻的化学试剂淌成紫色溪流，指尖快要戳到沈星河鼻尖："跟你妈一样阴魂不散！"

钱三一横身挡在中间，监测手环警报声刺破寂静。沈星河突然举起那张儿童画："您当年偷改实验参数的事，要我在圣诞晚会上公开吗？"

裴音踉跄撞上工作台，玻璃器皿叮当作响。钱锟裹着寒气冲进来，掌心的心脏药瓶结满霜花："小音，当年是你篡改了铝合金纯度数据对不对？"

雪光透过破碎的玻璃窗，在裴音脸上切割出苍白的沟壑。她攥住沈星河父亲的工牌嘶吼："那个实验本来就会失败！我只是提前..."

林妙妙的直播镜头突然从通风口探入："阿姨！您上实时热搜了！"邓小琪切换的圣诞歌单盖过裴音的啜泣，江天昊趁机将证据U盘塞给校长。

沈星河在狼藉中找到半截月亮灯管，父亲用马克笔在底座写着：「给小河的星星充电器」。钱三一用打火机点燃酒精灯，幽蓝火焰映亮他眼角的淤青："要试试吗？"

废弃二十年的电路突然接通，月光在灯管里流淌成银河。裴音蜷缩在角落看着旋转的光斑，忽然想起新婚夜的钱锟也是这样点亮整个实验室。

急救车鸣笛逼近时，钱三一背起昏厥的母亲。沈星河把工牌塞进他口袋："你爸一直留着这个。"监测手环显示心率飙升到140，不知是谁的。

平安夜钟声敲响那刻，林妙妙在ICU外分发"禳灾苹果"。江天昊的无人机吊着心电图报告飞过住院楼："窦性心动过速，爱情指数超标！"

沈星河蜷在走廊长椅修改实验数据，护士站电视突然播放钱锟的采访："...重大科研事故真相即将揭晓..."裴音的氧气管随着新闻节奏起伏，像条透明的河。

钱三一蹲下来为她穿雪地靴时，露出后颈的医用胶布。"疼吗？"沈星河戳了戳他鼓起的纱布。少年突然把额头抵在她膝头："让我充会儿电。"

月光穿过百叶窗，在他们之间划出琴弦般的银线。林妙妙捂住镜头轻声后退，却撞翻邓小琪捧着的平安果。江天昊手忙脚乱接住滚落的苹果，果皮上刻着：「早日康复，亲家母」。

元旦清晨，沈星河在储物柜发现新围巾。林妙妙夹在毛线里的纸条被奶茶渍晕开：「三一织了三个通宵！丑是丑了点但绝对温暖！」

化学课演示焰色反应时，钱三一将钠块抛入水槽。突然炸开的金色火焰中，他对着沈星河比口型：「今晚七点」。林妙妙的分贝仪再次爆表，邓小琪在实验报告画满爱心元素周期表。

旧实验室的月亮灯在雪夜亮如白昼，沈星河看着父亲的数据在屏幕上流淌。钱三一将热可可放在她冻红的指尖："这次误差率0.0001%。"

"是我爸当年计算的结果。"沈星河把暖手宝按在他膝盖旧伤处，"你爬通风管摔的？"

"江天昊说这是男友力必修课。"钱三一耳尖泛红，忽然指向天空。无人机群拖着荧光棒组成方程式，林妙妙在广播室大喊："接吻验证实验成功率啊！"

裴音的轮椅碾碎雪壳的声音惊起寒鸦，她裹着沈星河送的围巾，将专利申请书甩在操作台："要疯随你们，别扯上三一的前途。"

申请书签名处，钱锟已经代签了「沈星河」。月亮灯管突然过载爆裂，纷飞的玻璃渣中，二十年前的星光终于落在少女掌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