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掩面哭泣,守着儿子的床哭了一晚,她再也没有女儿了,她对不起她。
她的丈夫出海做了海贼,临走时他在她额头深深一吻,向妻子保证会永远爱她、永远爱儿子,自己会永远想念她们,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经常回家看看。
他食言了。
一开始丈夫还会隔三差五的寄来信件,通过信件讲述那些他在大海上的奇异见闻:高几万丈的海兽、有着数十种颜色的贝壳,随着信件附来的海鸟的羽毛、信件上的咸咸的海沙,每一样都能让她和儿子手舞足蹈的高兴好几天。
她也会给丈夫寄信,写儿子又长大了,已经会说话了,天天和村里的小伙伴说爸爸是了不起的海贼;写儿子很喜欢他留在家里的那把弹弓,连睡觉都不忘搂着;写家里一切都好,他一人在外,一定要照顾好自己,就当是为了她和儿子。
儿子三岁那年他回了家,这时他离家两年了,妻子和儿子都很高兴。他在家里住了一个月,教会儿子使用那把有了年头的弹弓,帮助家里修葺了已经有些岌岌可危的房子,这次他亲口讲述了在大海上的奇妙经历:鲸鱼粪便组成的岛屿、暴风雨的夜晚突然飞起的破碎船只、随着宝箱一起漂流的婴儿,说到这里,他看了看妻子注视着他的满是眷恋的双眸,他说,亲爱的,我们如果有个女儿就好了。
一个星期后丈夫走了,再过了两个月她发现自己怀孕了,明明已经当过一个孩子的母亲了,可她还是又惊又喜,当即书信一封寄过去,没有收到回信。
她断断续续又写了很多信,她身子越来越沉,已经不能再做农活,家里的开支只能靠过往攒下来的钱以及上次丈夫回来时留下的贝利,她期望能收到丈夫回来时的来信,哪怕只有一封,一封就好。可惜,一直到最后,她也没有再收到一封信。
女儿是早产生下来的,那天本来好好的,可是儿子突然倒下了,医生过来检查过后面色凝重,说是很罕见的病,治好的概率微乎其微,她受到惊吓,羊水破了,生下一个极为孱弱的女婴。
儿子的病危在旦夕,她拖着病体,四处筹钱,凑不够,她试着向丈夫寄信,告诉他我给你生了个女儿,女儿的眼睛有点奇怪,儿子生病了没钱治,女儿的奶粉钱也没有着落,能不能寄些钱回来呢?
这封信也是石投大海。
儿子的病不能再拖了,她泪眼婆娑,做出了一个惨痛的决定,她这女儿长的奇怪,恰好几十里外的集镇上有个马戏团暂时驻扎。她咬咬牙,抱着女儿赶了过去。
回来后她掩面哭泣,守着儿子的床哭了一晚,她再也没有女儿了,她对不起她。
儿子病好了第一时间要看妹妹,她摸着儿子的头,笑的有些坚硬:“傻孩子 你哪里来的妹妹呀,别是病糊涂了。”村里人知道她的难处 也帮忙一同瞒着。儿子被糊弄了过去。
许是心里有愧,又许是生产落下了病,她很快的病倒了,病来如山倒,唯一能够让她感到有些安慰的就是儿子此后再也没有生过病,为了让她打起精神,他居然每天喊着“海贼来了”,真是个傻孩子。
她强撑着力气,她打发走了儿子,口述了一封信,让人记录下来:“耶稣布,我给你生了个女儿,眼睛有些奇怪,是异瞳,为了给儿子治病,我把她卖给马戏团了,如果可以,我想给她取名叫希尔娜。”
若干年后,阴差阳错真的被取名为“希尔娜”的少女,在未知的情况下和父亲上了同一条船,为真相大白时的真情流露埋下了不乐观的种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