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：锈蚀的北斗星

锈蚀的北斗星（上）

**2007年秋·城南旧货市场**

刘耀文把第十三个空易拉罐踩扁时，斜刺里伸出来的钢管已经砸在肩胛骨上。十七岁的少年像只被踢中的野猫弓起脊背，喉间溢出半声闷哼。五个混混的影子在夕阳下拉得很长，为首的王胖子晃着镀金链子冷笑："偷老子的钱包？你他妈活腻了？"

蜷缩在地上的少年突然抓住对方脚踝，王胖子两百斤的身躯轰然倒地。钢管雨点般落下时，刘耀文死死护住怀里的牛皮纸袋——里面装着给奶奶买的降压药，玻璃药瓶在重击下碎成齑粉。

警笛声由远及近时，他正把最后半截碎玻璃捅进混混大腿。温热的血溅在眼睫上，世界变成模糊的猩红色块。昏迷前最后看到的，是枚闪着银光的警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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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城南派出所·23:47**

宋亚轩被消毒水味道呛醒时，值班室的挂钟正发出细微的齿轮声。医大实习生的白大褂皱得像咸菜干，父亲宋志强的鼾声从隔壁传来——老刑警又在折叠床上凑合了。

金属碰撞声突然刺破寂静。留置室方向传来铁链拖地的响动，夹杂着野兽般的低吼。宋亚轩抓起手电筒冲过去，光束扫过黑暗的刹那，他看见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正用头撞铁栅栏。

"别动！"他摸出镇静剂针管，"你在出血！"

少年猛地转身，沾血的牙齿在月光下白得瘆人。宋亚轩这才注意到他腰间狰狞的伤疤——七枚烟头烫出的北斗七星，最新那枚还在渗组织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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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2008年冬·城西筒子楼**

刘耀文数着铁门上的弹孔等宋志强。这是本月第四次被"捡"回警局，老警察说要带他去吃羊肉锅子。楼梯间传来脚步声时，他迅速抹掉嘴角血渍——不能让宋叔看见新添的伤。

"这是亚轩哥送你的。"宋志强递来件藏青色毛衣，袖口绣着小小的红十字，"他说你总穿单衣。"刘耀文触电般缩回手，毛衣掉落时露出胳膊上的淤青。

老警察突然拽过他手腕，三根指骨明显错位。"装卸工打的？"宋志强的声音像绷紧的弓弦，"为什么不报警？"

"您说的。"少年低头盯着掉线的毛衣下摆，"挨打要立正。"

宋亚轩就是在这时推门进来的。医学生提着骨科固定夹板，白大褂上沾着夜班血渍。他抓起刘耀文变形的右手按在桌上，"咔嚓"两声脆响伴着少年压抑的闷哼，错位的关节瞬间复位。

"我爸教你站着挨打，"宋亚轩把止疼片塞进他颤抖的掌心，"没教你怎么保护自己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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锈蚀的北斗星（下）

**2009年春·警校模拟训练场**

刘耀文在四百米障碍墙前摔了七次。右膝旧伤渗出的血染红作训裤，他盯着铁丝网上晃动的警戒灯，突然想起宋亚轩缝伤口时的侧脸——医学生睫毛投下的阴影里，止血钳正灵巧地穿梭在皮肉间。

"想当警察光能挨打可不行。"宋志强把警用匕首拍在泥地上，"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。"

少年抓起匕首冲向假想敌，刀锋在沙袋上划出深痕。当刀刃第九次脱手时，老警察突然从背后锁住他咽喉："知道为什么选你当徒弟？"

刘耀文感觉颈动脉在对方肘间狂跳。"因为我抗揍？"

"因为你看受害者的眼神。"宋志强松开他，捡起匕首在掌心转了个花，"像看见当年的自己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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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2010年夏·医科大学解剖室**

宋亚轩的柳叶刀悬在半空。福尔马林雾气中，大体老师腰间的烫伤宛若北斗。解剖台突然变成派出所的铁栅栏，十七岁的少年正隔着血污与他对视。

"你父亲的事..."导师欲言又止地拍拍他肩膀。宋亚轩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哭，冰柜里躺着今晨打捞出的禁毒警遗体——为保护线人，宋志强抱着毒贩沉入湄公河时，胸前还戴着儿子送的听诊器。

手机在此时震动。刘耀文的短信简短如密码："师傅没白教，等我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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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*2010年冬·警校毕业典礼**

刘耀文抚摸着92式手枪的枪管，金属表面倒映出观礼席的空位。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进行到第三分钟，他忽然扯开制服领口——锁骨下方新纹的北斗七星闪着靛青色冷光。

"我的教官曾说过..."他的声音在礼堂产生奇异的共振，"当警察不是为了复仇。"

坐在最后一排的宋亚轩捏紧胸前的听诊器。父亲殉职那晚，他在刘耀文衣柜发现染血的警服——本该在停尸间的警号牌，此刻正别在少年胸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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