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知言从奥没觉得五分钟过得如此之快过,看着同学们挨个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室,许知言却没打算动,他不想在门口碰上许尚,他宁愿晚一点回家。
微微叹了口气,他发了个消息给胡芳萍,告诉她自己要晚点回家,蔚千将数学卷子放进书包,疑惑地眨了眨眼,问:“许知言,你不走吗”
许知言回过神,朝她微微笑了笑,“我把这题做完。”
蔚千点点头,内心感慨,果然学霸都是不一样的啊,“那你早点回家哦。”
“好,路上小心。”许知言应了声,低头开始做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他突然听见教学楼传来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,他怔了怔,总觉得这个旋律很耳熟,下意识地看了眼傅清昼的座位,傅清昼小时候学过小提琴,他曾经是他唯一的听众,听见这个调调他脑海里第一个蹦出的就是傅清昼
许知言收拾好东西,鬼使神差地往声源走去。三楼走廊的尽头有一展教室的灯是亮的,傅清昼带他熟悉校园来过这里,这是一个音乐教室。
声源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。
他透过窗去看,却又怔在原地。教室里只开了一盏很暗的灯,曲谱前坐着一个alpha,alpha低着头拨弄手里的小提琴,修长的手指略过琴弦,窗外月光温柔地落在alpha身上,他弹的曲子许知言太熟悉了。
是初中时他听过无数遍的曲子,他有些舍不得走,又害怕被傅清昼偷听,于是只静静地靠着墙听,傅清昼的琴技提高太多了,曾经卡过无数次的转折音现在被他流畅弹过。
“你是不是又弹错啦”
小傅清昼抿了抿唇,声音很轻,“抱歉,我还是不太会”
“没关系啦”小许知言朝他伸出手,两只手各有一颗糖,一颗柠檬,一颗薄荷。“吃颗糖休息一下,我会陪你到你可以完整弹出来的!”
小傅清昼选了柠檬糖,将另一颗薄荷糖糖剥开放进小许知言嘴里,“这颗,给你吃”
突然陷入回忆,许知言都没发现琴声已经停止,直到熟悉清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他回过神,面前站着傅清昼,如同6岁的傅清昼一样,朝他嘴里塞了颗薄荷糖,清冷的味道瞬间蔓延。
安静的走廊里,傅清昼含笑的嗓音响起,“许知言,我现在可以完整的弹完这首曲子了。”
许知言脑海里有些空白,他原本只想听完偷偷离开,没想到却被抓个正着,傅清昼见他迟迟不回答,朝他走进一步,俩人距离骤然缩短,不知道是不是还含着薄荷糖的原因,他竟然在傅清昼身上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薄荷味。
他不习惯这么近的距离,下意识地想后退,可傅清昼只是将他的校服衣领折整齐,然后若无其事地拉开距离,他将教室的灯熄灭,校园里的路灯早就灭了,走廊里一时只剩下透进来微弱的月光。
许知言讨厌漆黑的环境,下意识想往傅清昼身边靠,却碰到傅清昼有些冰的手,许知言猛地收回手,被傅清昼抓回来手牵住
语气笃定,“你现在怕黑了。”
许知言没有否认,父亲赌博喝酒,家里晚上灯忽明忽暗,经常地,灯就灭了,他看不见许尚了,却总是能听见父亲的打骂声和妈妈嘶哑的哭泣声。
他躲在黑漆漆的房间瑟瑟发抖,黑暗的环境里他完全会失去安全感。
“别怕,我在。”傅清昼安抚地摁了摁他的掌心,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变得怕黑,许知言“嗯”
了声,罕见地,他再次体验到了一种名为心安的感觉。
这是不同于胡芳萍给他的。
一路上谁也没说话,他偷偷看了眼旁边的傅清昼,黑夜里他的脸并不真切,月光只切出模糊的侧脸。
刚走到教学楼门口,许知言才想起来那条短信,于是他抽出手,错开傅清昼看过来的视线,“谢谢,你先走吧”
傅清昼看了他片刻,点头,将手中的伞递给他,“外面还在下雨,别淋湿了”
许知言摇摇头,拒绝“不用”
傅清昼却忽视他的拒绝,果断地将伞塞进他的手里,轻声说了句“晚安”便转身冲向雨幕,片刻后他的背影消失在夜空中。
许知言无意识地摩挲着伞柄,突然摸到凹凸的地方,借着教学楼门口的灯,他看了眼伞柄。
[F]
是初三的时候他刻的。有次他们的伞被偷了,许知言无能狂怒,遂出此下策,在伞上刻了俩人的首字母,他的那把……早就被许尚踩坏了。
校门口还算热闹,不少学生在路边摊停留,他环顾了下四周,没有看到许尚的身影,也是,他早就是黑暗里的惯犯了,碰到阳光会被灼烧。
他轻车熟路拐进小巷,熟悉的嗓音果不其然地响起,“九点四十下课吧,现在十点四十,在教学楼呆这么久,是想躲着我?”
照射在小巷里的灯光很微弱,许尚背着光站在他面前,浑浊的眼光死死盯着他,许知言的身体又开始不受控地颤抖,这个画面,他的父亲无数次这样站在小黑屋门口。
许知言深吸一口气,将有些颤抖的手藏进背后,语气冷漠,“想干什么”
许尚嘶哑地笑传入许知言耳朵,许知言忍不住皱眉,三十秒后,许尚止住笑,开口“我得肝癌了。晚期”
许知言依旧没什么反应,日复一日的抽烟喝酒,伤害自己身体,不得癌才怪。
“给钱。让你老子去治病。”
“你会治病吗?”
许尚的心思一下被戳破,但他也不恼“你迟早要拿出很多钱的”许尚顿了顿,又咧开嘴笑了,“你猜。我去医院还碰到谁了。”
许知言心一紧,一个不该出现在选项的人一下浮现出来,呼吸变得有些急促,“……谁”
“你那疼你的奶奶啊”
他突然想起偷偷上锁的柜子,明明最怕冷的奶奶却敞开窗户,很早就进房间的奶奶,这个答案似乎早就隐藏在生活细节里,意料之内但无法接受。
“许知言,别怪我没提醒你,你现在不如退学去赚钱。”许尚留下这句话走了。
伞从手中脱落,身体的颤抖更加剧烈,他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。突然间,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,雨水顺着他的发梢落在许知言的锁骨处,他又闻到了令他安心的薄荷味。
这人身上怎么会突然带上薄荷味呢。
地上的伞被他捡起,重新撑起来。许知言低着头一言不发,他该怎么和傅清昼解释。
“你淋湿了,我送你回去”
可是傅清昼什么都没问,将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,“回去洗个澡,好好睡一觉。”
又是一个无声的路程,傅清昼将他送在家楼下,他发现傅清昼身上全湿了,他有些愧疚,“你……”
被傅清昼打断,他弯了弯眼睛,说“没事的,反正我回家要洗澡。”
“……好”许知言还没说出的话全被咽回去,最后只化成一句,“谢谢你,路上……注意安全”
家里没有开灯,胡芳萍应该早已入睡,他响起许尚说的话,轻手轻脚地打开奶奶的房门,奶奶正睡得正香,月光照在奶奶苍老的脸上,他注意到桌上有一瓶药,对着月光他辨认了一下药名。
这是安眠药,已经空了的瓶子,心一下沉到谷底,他将瓶子放在原处,伸手摸了摸奶奶眼角的皱纹,随后悄悄回到了客厅。
风吹起窗帘,雨渐渐小了,斟酌片刻他发了条消息给傅清昼。
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,傅清昼拿起手机一看,看到是许知言,脸上的表情也终于缓和一点。
“听见我说话了吗。为什么淋这么湿”
傅清昼摁灭手机,漫不经心地回答alpha爸爸,“忘记带伞”
enigma父亲从沙发站起身,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,“是不是去练你那破琴了。”
傅清昼掀起眼皮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父母,丢下一句“我喜欢”便回了房间。
“看来还是小时候没关够”傅衡眯了眯眼,“越长大越会逃离控制。”
于昭没有出声,静静地看着门口,半响才道,“傅衡,你说他是棋子。”
“难道不是?”傅衡重新坐下,恢复了高傲的坐姿,于昭的左手蜷了蜷又松开,在顶级E面前,即使,他是顶级A也没多少话语权。
他望着不可高攀的enigma,不明白为什么enigma为什么都如此冷漠。
将近十年的相处。
还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