心跳协奏

"陆总，您不觉得在合同里藏摩斯密码有点幼稚吗？"我把文件拍在办公桌上，他刚批注的条款旁画着奶茶杯符号。

陆远舟从显示器后探出头，金丝眼镜滑到鼻尖："林策划不也把项目代号定为'观测者'？"他敲了敲键盘，屏幕突然跳出我高中时期的校徽涂鸦，"顺便说，你当年画在课桌下的无限符号，左右半径差了0.3毫米。"

我夺过他的钢笔在便签上画了个标准圆："现在呢？"

"完美得像人造卫星轨道。"他突然握住我悬空的手腕，"就是笔压太重，和十六岁时一样。"

走廊传来同事的说笑声，我慌忙抽手却碰翻了咖啡。他扯过领带擦拭文件，露出内侧绣着的"ZY&LYQ"："上周定制的，防止某人再拿错会议记录。"

"您这是职场骚扰。"我扯回被咖啡渍染黄的纸页。

"根据《劳动法》第..."他故意拖长尾音，直到我瞪过来才轻笑，"根据2016级三班班规，偷藏对方草稿纸要罚买奶茶。"

茶水间的微波炉突然叮响，他变戏法似的掏出杯四季奶青："三分糖，47%冰量，加了你当年偷看的便利店关东煮萝卜。"

我戳着浮沉的珍珠："陆教授观察这么细致，怎么没发现我换了香水？"

"柑橘前调，琥珀后调。"他忽然倾身靠近，"和当年图书馆那本《文化苦旅》的书页味很像。"

项目会开到深夜，我们在空荡的办公室核对数据。他忽然把转椅滑到我旁边："这道市场曲线，像不像高三楼的光斑位移？"

显示屏的蓝光里，我们的肩膀隔着两厘米静电。"陆总当年保送失败时..."我拖动鼠标，"真的在哭吗？"

"在算奶茶店季度亏损率。"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，"倒是某人躲在连廊吃冰棍，化了都没发现。"

警报器突然尖叫，他本能地把我往身后拽。等发现是清洁工误触开关时，我的手还攥着他衬衫下摆。"应急反应不错。"他低头看我泛白的指节，"当年要是有这速度，创可贴就能亲自给你了。"

"那个..."我松开皱巴巴的布料，"其实我早就知道。"

他调试咖啡机的动作顿住："知道什么？"

"你在我物理书里夹的演算纸。"我从包里掏出泛黄的纸片，"每道错题都配了三种解法，最后还画流泪黄豆表情。"

全息投影突然自动播放监控录像：十九岁的他蹲在器材室，就着月光往我的实验报告里塞参考答案。我看着他后脑翘起的发丝在夜风里摇晃，像株倔强的蒲公英。

"陆远舟。"我第一次完整地念出这个名字，"你当年在光荣榜前调整相框时..."

"在等你从连廊柱子后走出来。"他截断我的话，"就像现在。"他的指尖擦过我耳后的碎发，那里别着枚奶茶杯形状的发卡。

加班到凌晨时突然断电，应急灯亮起的瞬间，我们发现彼此的手同时按在开关上。"观测者效应。"他的呼吸扫过我额角，"当两个变量相遇..."

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炸响，他看了眼来电显示："是探测器项目的视讯会议。"

"需要我回避吗？"

"不。"他按下免提，将我拉进镜头范围，"这位是'暗物质猜想'的联合观测者。"

屏幕那端的老教授推了推眼镜："陆，你论文里提到的'不可控变量'就是这位小姐？"

"是决定性变量。"他调整镜头对准我们交叠的笔记本，"她的观测误差修正了我七年的数据偏差。"

散会后我们在露台分食冷掉的章鱼烧，他忽然用竹签在空中画抛物线："当年要是勇敢点..."

"你的白衬衫早被奶茶渍毁了。"我戳中他沾酱汁的领口。

夜风卷走最后的困意时，他忽然哼起《七里香》的调子。我们踩着月光往车库走，他的影子始终覆盖着我的，像道温柔的函数图象。

"下周要不要去天文台？"他解锁车门，"猎户座流星雨最适合..."

"验证暗物质猜想？"我系好安全带。

"不。"他发动车子，中控屏跳出当年的监控画面，"教某人怎么把硬币扔进二十年前的贩卖机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