误差允许值

"硬币要倾斜37度，考虑风速的话..."陆远舟捏着游戏币在我耳边讲解，呼吸扫得耳尖发痒。

我拍开他的手："陆教授，这是二十年前的贩卖机，不是粒子对撞机。"硬币脱手划出抛物线，撞在生锈的投币口弹开。

他弯腰捡起硬币，袖口蹭了灰："观测者林小姐，误差超过允许值了。"突然握住我的手背调整角度，"当年你计算我的投掷轨迹时，手可没这么抖。"

硬币第三次击中边缘时，警报器突然尖叫。保安举着手电冲过来，我们拽着半瓶汽水躲进器材室。黑暗里他的笑声震着我后背："像不像高三那次躲巡查？"

"那次你往我课桌塞参考答案，害我被老班骂。"我摸到墙上的应急灯开关，"等等，你怎么知道我在器材室？"

"监控里见过某人七次夜探实验室。"他掏出手机，视频里十六岁的我正踮脚够凸透镜，"顺便说，你当年忘在这的校服外套..."

"在你车上！"我揪住他松开的领带，"上周就说要还的。"

"洗了二十次还有奶茶味。"他忽然贴近，"像不像我们刚签的联名款香薰？"

天文台的旋转梯发出吱呀声，他举着平板讲解星座，我故意打乱节奏："猎户座腰带三颗星，代表陆教授哪三个缺点？"

"第一，给林策划改方案总超字数。"他扳着手指，"第二，偷偷保存她高中错题集..."指尖停在我鼻尖，"第三，把心跳声当背景噪音处理。"

望远镜调试到第十三次失败时，暴雨突袭。他脱下西装罩住设备，白衬衫湿透后透出腰侧的公式纹身："这是你当年漏写的动能定理修正项。"

"所以这些年你..."我戳了戳墨迹晕染的皮肤。

"在等某个变量出现。"他突然调转话头，"就像你明知我改过物理笔记，还故意在方案里留错别字。"

雷声吞没心跳的间隙，学生时代的监控录像在备用电源下闪烁。十九岁的他正往我储物柜塞暖宝宝，我抱着咖啡经过时，他的影子叠在我的裙摆上。

"当时在想什么？"我指着画面里他泛红的耳尖。

"计算你鞋跟敲地的频率。"他摘下滴水的眼镜，"3.2赫兹，和我的心动周期同步。"

凌晨三点雨势转小，我们挤在观测台的折叠床上等数据。他胳膊横在我腰际："这是防止某人滚下去的必要措施。"我数着他腕表秒针震动，直到呼吸频率共振。

"陆远舟，你纹身的时候..."

"在波士顿的雪夜。"他指尖划过我掌心，"纹身师问公式含义，我说是某个观测者创造的宇宙常数。"

晨光刺破云层时，探测器突然响起提示音。我们看着屏幕上的奶茶杯状星云，他圈住我的手指按下确认键："现在可以公开了——暗物质的最佳解释，是十六岁那瓶没送出去的四季奶青。"

返程路上他变道去买早餐，店员指着情侣套餐的奶茶贴纸："要不要刻字？"他接过马克笔写下"Δv=3.2Hz"，抬头时虎牙闪过："知道这个速度差代表什么吗？"

我扯过他衬衫下摆补上"±0.5"："允许误差。"

车载音响切到《七里香》钢琴版时，他忽然握住我调试空调的手："林雨晴，要不要做我人生实验的对照组？"

"科研伦理禁止研究员与实验对象..."尾音消失在他衬衫的薄荷香里，心跳监测器在后台疯狂报警。远处新建的贩卖机闪着蓝光，二十年前的硬币终于滚进投币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