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甜

晨光漫过厨房窗台时，我第三次冲进洗手间干呕。陆远舟举着半焦的煎蛋追到门口："昨天的海鲜意面有问题？我明明测过新鲜度..."

"是你新买的橄榄油..."话没说完又一阵反胃，我撑着洗手台抬头，镜中映出他发白的脸色。橘猫蹲在洗衣机上歪头打量，尾巴扫落了玛莎寄来的蜂蜜罐。

他忽然转身翻药箱，消毒棉签和肠胃药散落一地："我们去医院。"

"等等。"我按住他颤抖的手，视线落在橱柜角落的电子日历上，经期提醒的红标已经延迟七天，"便利店...应该有验孕棒。"

超市货架前，他像研究探测器零件般逐盒查看说明。我戳他后腰："随便拿个就好。"

"不同品牌检测准确率相差0.7%..."他耳尖通红地推眼镜，指尖扫过货架时碰落几盒安全套。

洗手间秒表滴答作响。我盯着逐渐浮现的十字纹路，门外传来瓷碗轻碰的声响——这家伙居然在厨房煮红糖水。

"林雨晴。"他叩门声轻得像触碰精密仪器，"需要延长观测时间吗？"

拉开门时，他正襟危坐在餐椅边缘，面前摆着温度刚好的蜂蜜水和切块的苹果。橘猫蹲在验孕棒旁伸爪欲碰，被他用《孕期指南》轻轻挡开。

"可能只是肠胃..."

"你上周说咖啡太苦，换了低因豆。"他突然打断，"前天闻到鱼腥味皱眉，昨天抱着猫睡了一下午。"

晨光在他镜片上折射出虹彩，我看见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细节在他瞳孔里清晰成像。蜂蜜水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，他屈膝蹲下的动作惊起一地光影。

"如果是真的..."掌心贴在我微凉的小腹，"我们得把阁楼的化学试剂搬去实验室。"

"万一是误测呢？"

"那就当演习。"他仰头时睫毛扫过我手背，"反正儿童房设计图早画好了，在书房第三个文件夹。"

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里，他捏着化验单像握着探测器数据。诊室门开时突然攥紧我的手，金属长椅被体温焐出潮湿的印记。

"恭喜。"老医生推过B超单，"六周了，很健康。"

返程路上等红灯时，他忽然把车停进辅道。梧桐树影在挡风玻璃上摇晃，安全带扣弹开的脆响里，他倾身而来的吻带着颤抖的甜："林雨晴..."

"哭包。"我蹭掉他眼角的湿意，"等下还要去爸妈家报喜呢。"

陈姨开门时举着锅铲愣住，陆远舟郑重其事的鞠躬差点撞翻玄关的招财猫。母亲的红烧肉煳在锅里，父亲举着老花镜反复端详B超影像："这团小雪花似的..."

"是探测器拍到的星云。"陆远舟突然插话，在我瞪视中改口，"不，是比星云更珍贵的..."

暮色漫过社区花园时，我们瘫在长椅上看孩童追逐。他忽然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，露出锁骨下淡去的烫疤："等ta会说话了，我要教怎么计算奶茶最佳甜度。"

"然后一起偷吃冰淇淋？"

"不，"他掌心覆上我小腹，"教ta怎么帮妈妈骗过爸爸。"

夜风卷起便利店塑料袋，橘猫追着飞舞的收银小票蹦跳。我们十指相扣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，慢慢裹住第三个小小的轮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