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遇风波

我抱着装教材的纸箱穿过紫藤花廊，九月的阳光穿过藤蔓在青石板上织出细碎光斑。拐角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我来不及闪避，整个人撞进带着薄荷气息的怀抱。

"小心！"

纸箱脱手而出的瞬间，我条件反射地护住胸前的单反相机。课本哗啦啦散落一地，最上方的物理练习册被风吹开，密密麻麻的公式笔记暴露在阳光下。

"同学你没事吧？"对方蹲下来帮我捡书，腕间银质手链撞出清脆声响。我抬头看见少年张扬的眉眼，他校服领口敞开两粒纽扣，锁骨处纹着枚小小的星球图案。

我拍开他伸向笔记本的手："别碰。"

他愣住的手指悬在半空，阳光将指甲修剪整齐的轮廓投射在《天体物理导论》封面上。我快速将笔记本塞回箱底，那里压着张泛黄的老照片——母亲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门口的回眸。

"转学生？"他突然凑近，我闻到他发梢飘来的雪松香，"我是高二七班陆明川，你要去教务处对吧？前面左转..."话音未落，他踩到散落的圆珠笔，整个人朝我压过来。

后脑勺撞上廊柱的瞬间，我本能地偏头。温热的呼吸擦过耳际，他单手撑住我身后的石柱，另一只手险险抓住飘落的照片。琉璃瓦漏下的光斑在他睫毛上跳跃，我看到他瞳孔里自己苍白的倒影。

"这照片..."他捏着照片边缘的手指突然收紧。母亲温柔的笑靥在塑封膜下泛起褶皱，背景里模糊的实验室铭牌露出"航天动力"的字样。

我猛地夺回照片，指尖划过他虎口的薄茧。相机包带勾住他胸前的校牌，金属边角在锁骨划出细长红痕。他吃痛地嘶声，我这才注意到他右耳戴着枚陨石耳钉，暗银色表面流转着星云般的纹路。

"江逾白！"班主任的喊声打破僵局。地中海发型的男人举着花名册小跑过来，"怎么还在这？开学典礼要开始了..."他突然顿住，盯着陆明川敞开的领口皱眉，"陆同学，说过多少次校服要..."

"知道啦老陈。"少年笑着系上纽扣，转身时校服下摆扫过我膝盖。他倒退着走远，食指与中指并拢在太阳穴划了个俏皮的敬礼，"江同学，我们礼堂见。"

我蹲在地上继续收拾残局，发现少了本《量子力学基础》。翻开箱底时，一张便签纸飘然而落。龙飞凤舞的字迹写着："书暂借一用，放学后天文台见——附带GPS定位服务哦~"后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火箭和笑脸。

礼堂穹顶的彩绘玻璃将阳光滤成七彩光瀑，我作为新生代表站在后台候场。手机在裤袋震动，陌生号码发来消息："第三排左数第五个座位扶手里有惊喜~"抬头望去，那个位置赫然摆着陆明川的黑色棒球帽。

主持人的报幕声响起，我踏上台阶时差点绊倒。聚光灯刺得睁不开眼，演讲稿在手中簌簌作响。念到"科学探索需要纯粹的热爱"时，观众席突然传来响亮的喷嚏声。我抬眼看见陆明川举着我的《量子力学基础》当扇子，扉页上母亲写的"致小白"三个字在风中轻颤。

散场时他在走廊堵住我，指尖转着我的校园卡："刚才捡到的。"我伸手去抓，他忽然抬高胳膊。178公分的我在他185公分的身高前像个徒劳蹦跳的兔子，他笑得肩膀都在抖："叫声学长就还你。"

我抬脚狠踩他限量版球鞋，趁他弯腰时夺回校园卡。他痛得单脚跳却还在笑："新生欢迎会逃不逃？西门外新开的..."话音被预备铃切断。我转身走向教室，听见他在身后哼起走调的小星星变奏曲。

黄昏时分我找到藏在体育馆后的天文台，铜锁上别着枝沾露的紫阳花。推开门，我的书端放在观测台，夹着张星轨照片。背面写着："猎户座流星雨观测指南——赔礼附赠深夜限定版。"照片边缘有块咖啡渍，形状像小熊星座。

我把照片塞进书包时摸到颗水果糖，荔枝味包装纸上画着吐舌头的宇航员。晚风裹着远处篮球场的喧闹涌进来，望远镜镜筒微微发烫，仿佛残留着某个少年掌心的温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