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还未散尽，劳斯莱斯已停在音乐学院西门。慕希抱着琴谱钻出车门，发梢还沾着别墅沐浴露的柑橘香。晏清降下车窗，晨风卷起她挽到肘间的衬衫袖口，露出腕表下未消的留置针淤青。
"十一点我来接你。"晏清指尖轻敲方向盘，金属表带与桃木内饰相撞，发出克制的脆响。
慕希转身时，琴谱边沿扫过后视镜。她看见晏清领口第二颗纽扣松着——那是昨夜自己慌乱中扯开的，此刻正漏出一线冷白皮肤，在晨光中晃成扎眼的涟漪。
"要听吗？"她突然将谱子拍在车窗框上，泛黄的纸页哗啦作响，"今天要分析的赋格曲。"
晏清的目光掠过那些缠绕的音符。她想起凌晨三点慕希伏在琴房地毯上改谱的样子，月光从新装的隔音玻璃外渗进来，将女孩的脊背镀成脆弱的瓷。
"我预约了东区会议室。"晏清按下中控锁，"九点半有跨国视频会议。"
慕希的指甲在谱面上掐出月牙痕。她当然知道这人在说谎，李秘书昨晚分明发来过日程提醒：总裁今日全天行程空白。
上课铃刺破晨雾时，晏清已经坐在阶梯教室最后一排。深灰色西装与艺术生的卫衣牛仔裤格格不入，前排女生频频回头偷瞄这个过分好看的"旁听生"。
慕希坐在三角钢琴前调试踏板，余光瞥见晏清正用钢笔在会议纪要背面画五线谱——那是她们热恋期发明的暗号游戏，把情话藏在升降记号里。
"慕希，从你开始。"教授敲了敲谱架，"分析BWV 878的声部进行。"
琴键冷硬的触感刺进指尖。慕希深吸一口气，左手按响主题动机。右手指尖悬在半空时，她听见身后传来钢笔尖擦过纸页的沙沙声，节奏竟与她心跳重合。
"这里......"她的声音卡在喉间。昨夜被晏清吻过的锁骨突然发烫，记忆如潮水漫过乐谱——凌晨改谱时这人从背后环上来，带着雪松味的呼吸扫过耳际："第七小节，像不像我们第一次吵架后的雨声？"
"中声部十六分音符的螺旋下行，"清冷嗓音突然穿透凝滞的空气，"暗示主题的焦虑变形。"
整个教室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后排。晏清仍垂眸画着谱线，钢笔尖却准确点在慕希停滞的乐句上："可惜演奏者被休止符困住了。"
慕希耳尖蓦地通红。她当然听懂了这人的双关——那些她们在琴房用身体丈量的休止符，那些被西装包裹却随夜风震颤的沉默。
右手终于落下时，琶音如融雪漫过初春的河。慕希在渐强音里听见晏清起身的响动，西装布料摩擦座椅的窸窣，还有自己突然失控的心跳。
下课时，晏清倚在走廊的落地窗前回邮件。阳光穿透她挽起的袖管，将皮肤下的青色血管照成半透明的琉璃。慕希抱着谱子走近时，闻到她身上混杂着钢琴漆冷香的雪松气息。
"你篡改了我的呈示部。"慕希用谱角戳她腰窝，"教授说那个分析角度......"
"是某位总裁凌晨三点提供的灵感。"晏清锁屏手机，镜面倒映出慕希泛红的眼尾，"要收版权费的。"
她们的手指在谱页下相触。慕希的尾戒勾住晏清的表带，金属碰撞的轻响惊飞了窗外的白鸽。远处琴房传来破碎的练习曲，像那年医院走廊遗落的润喉糖，滚过时光缝隙，终于停在彼此掌心。
十点五十分，劳斯莱斯驶向作曲系大楼。副驾储物格里，融化的巧克力可颂在锡纸上洇出心形污渍。慕希咬着吸管偷瞄导航——目的地分明是她们初遇的市立医院。
"理疗预约。"晏清转动方向盘，"你说过要监督我复健。"
车载香氛突然切换成柑橘调。慕希望着后视镜里渐远的音乐学院尖顶，忽然将沾着可可粉的指尖按在晏清手背。未愈的针孔被温柔覆盖，像给倔强的休止符画上延音线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