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话

文潇与裴思婧此次单独办案，身边再无他人相助。裴思婧没了弟弟的庇护，文潇也已重归凡人之身。一文一武，彼此相依，就此投入案件的追查之中。一日复一日，时光悄然流逝，而她们所接手的，却是一桩棘手至极、难以寻得头绪的疑难案件。

夜幕低垂，总有一道身影如幽灵般在暗巷中游走，他行踪诡秘，无人能捕捉其确切的轨迹。百姓每每撞见他时，他身上总是带着骇人的伤痕，仿佛刚从修罗场中脱身。

这人畏光如同老鼠惧怕猫鹰，只敢蛰伏于阴影之中，在黑夜掩护下施加他的暴行。他所过之处，点点血迹宛若死亡的印记，触目惊心地蔓延开来。

“文潇，你待在这里，千万别动。”裴思婧轻声嘱咐道，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。她将文潇妥善藏好后，转身便准备独自行动。那背影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既勇敢又略带几分孤注一掷的味道。

她施展轻功跃上屋顶，身形如燕般灵巧。在月色下，她时而隐匿于阴影之中，静候猎物现身。只要有一道人影闪现，她的箭矢便会瞬间离弦，然而箭锋总是巧妙地避开致命之处。而文潇则会随后上前，仔细查看倒下之人是否便是那个满身伤痕的目标。

“无论如何，都无法知晓他的身份。”文潇的目光落在地上那昏迷不醒的人身上，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。他抬起眼，与裴思婧的视线交汇，那目光仿佛在探寻，又似在寻求某种答案。

裴思婧正欲开口，却突然停下，迅速摆出了拉弓的姿势。她纤细的手臂稳稳地绷紧，仿佛下一秒就会有箭矢破空而出。与此同时，她将文潇牢牢护在身后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紧张与坚定，生怕有任何意外会伤及到这个柔弱的女孩。

一只粗糙的手悄然从阴影中探出，却还未触及目标，便被裴思婧利落制住。几乎在同一瞬间，一道寒光乍现，一把菜刀呼啸着破空而来。裴思婧眼疾手快，顺势将身旁的文潇拉至一旁，堪堪避过那致命一击。

两人定睛望去，那把飞刀竟显得如此熟悉，心头顿时涌起一阵不安，四目相对间，无需多言，裴思婧已读懂了彼此眼中的默契。她迅捷一个转身，径直奔向那名男子，脚下生风，转瞬即至。随着一声低喝，裴思婧凌空而起，以一脚精准踢中对方要害，男子应声倒地，尘埃扬起又缓缓落下。

“啊！疼！”

小山神英磊的声音在街道上回荡开来，他漫无目的地绕着圈子，手还不由自主地挠着自己的头，随后抬起那张满是无奈的脸，可怜巴巴地望向她们。

“英磊！你真的还活着，这实在太好了！”文潇与裴思婧快步上前，双双将英磊紧紧拥入怀中。这一刻，久别重逢的喜悦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，眼中的欣喜与鼻尖的酸涩交织成一股复杂的情感，在这一抱之间尽数释放。

这次的命运安排，让众人重聚在一起，唯独白玖仍未归队。英磊盘腿坐在地上，声音低沉地诉说着这三年来的艰辛与苦楚。文潇静静坐在他身旁，无声陪伴；而裴思婧则站在一旁，目光温柔地看着他们。当英磊泪流满面时，裴思婧轻声安慰，话语如春风般温暖。今夜的月色洒下清辉，柔和地笼罩着这一切，仿佛连天空也在默默见证这份情谊，确实，这样的月色美得令人心醉。

今夜，月色如水般倾泻而下，明亮得仿佛能照亮人心深处的每一处角落。那轮满月悬于天际，圆满无缺，似乎蕴藏着某种无声的诉说。

微风轻拂，带来丝丝凉意，也搅动了树梢，几片叶子随之翩然起舞，在空中翻转腾挪，最终缓缓飘落。裴思婧抬手之间，一片叶子恰巧落在她的掌心，她凝视着它，目光柔和而专注，像是在端详一件来自自然馈赠的珍宝。

裴思婧心念一动，缓缓回头。身后的景象映入眼帘，唯有那一棵庞大的枯树，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。她轻声呼唤，声音如同羽毛般轻柔，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：“小玖。”

赵远舟轻轻为卓翼宸擦拭着身上的痕迹，那些伤痕是他方才失控时留下的。他心中泛起阵阵心疼，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名状的悸动，指尖划过卓翼宸平坦的腹部时，他的眼神渐渐柔软下来。

随后，他抬起手，从额头凝聚出一缕妖力，小心翼翼地覆在卓翼宸的腹部之上，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珍贵之物。

“咳！”赵远舟猛然弯下腰，一口鲜血从喉间涌出，他慌忙抬袖掩住，神色几番变幻。稍作镇定后，他悄然转身，脚步虚浮地朝房外挪去，只盼卓翼宸未曾察觉这一异状。

他咬牙撑住身子，半倚在门框上，胸口一阵剧烈起伏，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沉重的咳嗽。他勉力转过头，望着床上那人苍白却安详的脸庞，心底涌起无尽酸楚。此刻，他的妖力早已耗尽，甚至无法再为心爱之人筑起一道屏障。早前，他不惜将体内仅存的一缕妖力渡入对方体内，只为保其周全。

可如今的自己，又与废人有何分别？念及此，他忽然自嘲地勾起嘴角，低声呢喃：“堂堂大妖，竟也有今日……”声音里满是苦涩与不甘。

不甘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心头，他清楚地意识到，继续留在这里，迟早会给卓翼宸带来麻烦。而离仑那人，终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。

更何况，这里毕竟是离仑的势力范围，每多待一刻，便多一分危险。

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，赵远舟忍不住回头望了他最后一眼。那一瞬间，心中涌起的不舍与痛苦几乎将他淹没。他踉跄着冲向床边，伸出手想要触碰那熟悉的轮廓，却在下一刻狠狠摔落在地。

此刻，他的下半身已然消失不见，仅存的半截躯体也无法再支撑他前行。然而，即便浑身乏力，赵远舟的目光依然紧紧锁住床上的身影，仿佛只要再多看一眼，就能留住些什么。

“小卓，等我。”

他化作点点星辉，在他眼前渐渐消散，短短几日的相处尚且不足，却已到了告别的时刻。

“只要你遇到危险了，我一定会出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