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墨渍未干时

空调外机在窗外嗡鸣，凝结水珠顺着锈蚀的铁架坠落在水泥台上。温知夏数到第七只蚂蚁钻进瓷砖裂缝时，何沅清正在办公室里用橡皮擦改表格填错的出生月份。 蝉声像把钝锯子来回拉扯着九月的暑气。

"这种解法效率太低。"清冽的声线刺破门缝，温知夏下意识贴近斑驳的绿漆木门。透过三指宽的光隙，她看见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正将粉蓝信笺推回桌角，腕表秒针划过十二刻度的瞬间，一滴蓝黑墨水从他钢笔尖坠落在袖口。求教题的女生攥着月考卷后退半步，帆布鞋碾碎了地砖缝里半片梧桐叶。温知夏嗅到空气里浮动的薄荷皂香，混着老式文件柜散发的樟脑味，在她鼻腔织成一张细密的网。"温同学？"班主任的呼唤惊得她手肘撞上门框。转身时余光瞥见少年在整理错题本，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，小指侧边有道陈年钢笔划痕。何沅清踮脚咬她耳朵："那是尹书珩，上个月刚拿了物理竞赛金奖。"

晨光斜切过走廊，温知夏抱着新教材往教室挪步，练习册里突然滑落张米黄便签。圆珠笔字迹力透纸背：「建议先背3500高频词」，油墨未干处蹭花了字母y的尾巴。她回头张望，楼梯转角蓝白校服衣角翻飞如鸽群振翅。蝉鸣忽然安静了。

办公室内，尹书珩拧紧钢笔时瞥见门边晃动的马尾辫。少女慌乱中遗落的蝴蝶结发卡躺在光影交界处，他弯腰拾起时，袖口未干的墨渍在晨光里泛起孔雀蓝的幽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