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·尸潮

“推铁板，进基地，快！”

我顶着干涩的嗓子大叫着，肺部频繁的喘动，恨不得把五脏六腑呼出来，喉咙说不出来得沉重，浓重的血腥味从口腔散出，但愿别把那些嗜血丧尸引来。

我狂奔向平日进出的铁丝网口，一躬身从里面穿过，顾不得铁丝在背部的划痕，当我确认云朵和冷风也钻进来后的一瞬把事先准备好的铁板推过去，堵住洞口。

这次尸潮来得异常迅猛，即使经历过几次尸潮的我们也有些招架不住。我看着堵得严丝合缝的铁板，微微松了口气，这里暂时安全，我们都半死不活地趴在地上回魂。面对尸潮硬刚绝对是下下举，更何况只有我们姐弟仨。逃跑周旋才有生机，这是我们再熟悉不过的道理。

我缓过点神，示意趁现在还能动赶紧去更安全的地方，若是等酸爽劲都上来，我们只有被同化的份了。云朵哀叫几声，拖起有些僵硬的四肢行动起来，冷风则默不作声，紧紧贴在我身侧前行。

铁丝网内是我们在末世好不容易找到的栖身之所，防御措施还算完备，丧尸一时半会不会对我们造成伤害，但这里已不是长久之地，情况严重的话也只能舍弃了。

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难过，冷风和云朵又向我靠近了些，或许是看出了我的情绪，抑或怕我透支，两眼一黑昏过去。等我已经基本挪不动步需要搀扶时，我们已经不觉间爬上了三楼。

各种尸嚎和我的心跳同频共振，虽说不上恐慌，但担忧和害怕的成分还是在里面的。我快速找了块平地，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喘粗气，我现在连眨眼睛都显得力不从心。

二弟冷风一声不吭蹲坐在我右边，我看得出他全身还在生理性发抖，绿色围脖湿了一大片，还沾染少许尸血。三弟云朵是我们精力最旺盛的一个，大难刚过，他甚至还有力气爬上爬下地张望，不过四肢还有些打颤，估计是累的。

这里是一片城市废墟，自从几年前丧尸危机爆发后，人类和活物的身影几近灭绝，到处都是人类反抗逃亡造成的残垣断壁。我和云朵冷风姐弟仨原来是人类的爱宠，但这兵荒马乱的时代开始后我们就被赶走了，毕竟自己活下去才是第一位。我们一开始在猫巷（流浪猫的组织）里磨练爪牙，生活还算太平，但没多久那就沦陷了，我们只得在城市里四处逃亡，凄凄惨惨九死一生。

说起我们的父母，在人类抛弃我们之前还是经常见面的，但后来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，父母走得很彻底，我们在猫巷那段日子尝试寻找过，但最终都不了了之。终归是养育我们的父母，在确认他们是否活着之前不能放弃寻找，哪怕希望缈茫。

正想着，天空突然就阴郁起来，风雨将至。铁丝网外花花绿绿的丧尸堆积成山，再配上晦暗的天空、尸体特有的腥臭，完全就是行走的垃圾，我忍不住地干呕。

几道白光把乌云撕开了口子，像是通往异世界的入口。紧接着闷雷声在我耳边炸开，我竖起毛，显得格外不安。

先是稀稀粒粒几点雨珠，一眨眼豆大的水滴就开始往我们身上砸，鼻子，耳朵．胡须……全身都湿冷起来，可是三楼的墙早就倒塌，我们被这大雨围剿了。下去也不行，一楼二楼安全没保障，指不定丧尸什么时候就冲破铁丝网杀进来。

我们在原地僵持着，雨水泡软了之前的伤疤，酥酥痒痒得，浑身不自在。我一度开始后悔为什么没设置三楼的逃生路线，在这种危机时刻想出的法子大多是馊主意，搞不好就前功尽弃断送了性命。

"姐——我们可以从那边电线上爬过去，先找个地方避雨！"

云朵的提议让我有些意外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，又粗又黑的电线在空中摇摆。爬过去也不是不行，唯一担心的就是漏电。

在还安宁的时候，我就曾目睹一排麻雀因为电线短路齐刷刷掉下来摔死的场面，那羽毛末梢发黑，还冒着青烟。光说麻雀电死还会存侥幸心理，但猫巷那阵子，两名精英雨天爬电线被电死了，十分可惜。他们死的前几天我还爬过同一根，想想就后怕。

我刚要点头的动作停了下来，犹豫不决。此刻若是有其它路径逃亡，我肯定不会冒这险，但眼下情况紧急，别无它法。

云朵不等我反应，率先开始攀爬，我也只好硬着头皮上。电线无法同时支撑我们三个，我作为老大，担任了殿后工作。

一开始还算顺利，在我刚爬上电线时云朵就已经安全抵达对面的屋顶，四处张望排查危险。冷风也接近对面，一个激灵跃了过去，转过身，一脸焦急地等我。我加快了步伐，但不知道为什么，电线在冷风跃过去之后就晃得更凶了，我不得已匍匐压下身子，在雨点和碎渣的攻击下努力寻找平衡。

待电线安稳一些，我再决起身爬动。"轰隆——"下面突然传来巨大的水声，而几乎同时，我感到身下的电线猛地下沉了一截！我身处电线的正中间，位置极其尴尬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。

身下的水花溅得很高，几乎舔到了我的肚皮。我抬头看向对面，云朵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冷风旁边，两只猫都冲着我大吼大叫，碍于雷声，我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，只想尽快爬过去。

估计是雨太大，附近的河流涨潮决堤，从城市街道上冲刷前行，裹挟大量泥沙脏物，也卷走了路上的残墟。

我又向前爬了几步，没想到他们的反应更大了，几乎是边跳边吼，急得原地打转。难道是不让我向前了？我心里又慌又疑惑，仔细观察电线﹣﹣原来碎片划坏了外部，前方的黑色胶管露出了极细的铁丝，再向前一步可能就支持不住断开了。

我倒吸一口凉气，努力让自己静下来想想怎么办。冷风和云朵仍在屋檐等着我，雨水打湿后的皮毛像极了水獭，显得瘦了好几圈。

如果跳得够远，我共许可以跃到对面二楼的窗台上，再上去找他们也不迟。但摇摇晃晃的电线根本不给我发力的机会，站在上面不掉下去已经是奇迹。

思索着，一种全身抽筋的感觉传来，我感到大脑一片空白，眼前只看得清电线迸出的几点火花——果真是漏电了！我急忙抓紧电线，但手脚反其道而行之，我向云朵和冷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，随后立马失重，迷迷糊糊地坠入水中。

建筑垃圾不断拍打着我的背和头部，我喉咙和鼻子一酸，彻底昏厥过去，任河水把我冲向下游。

若结局是如此，那也是命。但我就这么看着冷风拦住想跳下来救我的云朵，心里五味杂陈，有机会的话，我想把他们带到父母身边，对他们说一句：“好久不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