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眼的光线下，江云生下意识抬手遮挡，砖石在他掌心微微颤抖。
他放下手看着门外站着的是满脸泪痕的母亲。
她踉跄着扑过来，死死攥住儿子扬起砖石的手腕："云生，别犯傻！"
江母泪眼朦胧的上前握住儿子江云生的手，声音里带着多年未见的脆弱：
"你父亲...他松口了。只要你答应不再见那个姓杨的，他保证不动杨家分毫。"她颤抖着抚摸儿子渗血的后背，眼泪滴在结痂的鞭痕上，"你是医生，是要救死扶伤的人，怎么能亲手毁掉自己的手？"
地下室陷入死寂，唯有江母压抑的抽噎声。
江云生缓缓放下砖石，看着母亲鬓角新添的白发，突然想起小时候发烧，母亲彻夜守在床边的模样，逐渐与记忆里守夜的台灯光晕重叠。
可杨宇轩的身影却更清晰，那人总在他连台手术后，从保温桶里倒出温热的粥；会在暴雨夜举着伞，在医院门口站成固执的剪影。
"妈，"他喉结剧烈滚动，铁锈味在舌尖蔓延，"我不是小孩子了。"沙哑的声线"妈，"他的声音沙哑得心疼，"我和他在一起不是一时冲动。求你们成全。"
江云生话音未落……
铁门突然被踹开，江父黑着脸闯进来，身后还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。
他盯着儿子手里的砖石，眼里都要气的冒火："看来把你关起来还足以让你清醒！"转头对身后的人示意，"带他老宅，把他的东西都搬到老宅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半步！"
江云生被架着往外走时，瞥见母亲偷偷塞给他的手机。
他不动声色地攥紧，在经过二楼时，与倚栏冷笑的余心对视。
对方怀中的孩子突然啼哭，余心哄孩子的声音飘进他耳中："别急，过不了多久，江家就彻底容不下那个碍眼的人了..."
深夜，被软禁在老宅客房的江云生终于等到机会。
他靠在床头，握着母亲给的手机，颤抖着按下杨宇轩的号码。
可电话一直无人接听，他坐在漆黑房间心急如焚。
只是江云生知道，自己眼下暂时逃不出去，只能屈于这许久未主人的老宅。
他手重重的垂在地板上，手机从手心滑落，背上渗血的伤口疼的让他快支撑不下去，没一会就感觉眼前一黑，往一旁直挺的栽倒了下去。
同一时间，半夜十分，缓缓恢复了意识的杨宇轩，费力睁开眼。
周围漆黑黑一片。唯有手机屏幕亮着蓝光，
杨宇轩艰难仰起起半个身子，再吃力坐了起来，寻着前面的光亮伸手摸索着。
终于拿起手机看到多个未接来电，他却没有了回拨过去的勇气。
杨宇轩后背抵着冰凉的水泥墙缓缓滑坐下去，手机“啪嗒”跌落在满是烟蒂的地板上。
喉间残留的指痕还在发烫，恍惚间又回到父亲布满酒气的嘶吼里，那双手像铁钳般掐住他脖颈，猩红的眼蹬着他，仿佛要置他于死地。
空气变得粘稠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，他扯松领口的纽扣，喉结在青紫淤痕间艰难滚动着。
“掐死我......直接掐死算了......”
破碎的呢喃混着哽咽溢出齿缝。
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斜切进来，在他惨白的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。
老旧的挂钟在寂静中“滴答”作响，秒针每一次跳动都像重锤砸在心脏上，将漫漫长夜捶打得支离破碎。
直到晨光透进窗缝，他仍保持着蜷缩的姿势，睫毛上凝结的泪痕早已干涸。
当急促的脚步声从楼道传来，姐姐撞开门扉的瞬间，只看见蜷缩在阴影里的弟弟。
她看到弟弟像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，空洞的眼神穿过她的肩头，直直望向虚空深处。
姐姐杨薇的手提包“咚”地砸在玄关，高跟鞋踉跄着踩过满地烟蒂。
晨光里，弟弟脖颈处的指痕刺得她眼眶发烫。
“小轩......”
她的声音发颤，颤抖的手指刚要触碰他，却被杨宇轩猛然偏头躲开。
空气瞬间凝固。
杨宇轩垂着头，额发遮住眼底翻涌的暗潮，嘴角突然扯出一抹自嘲的笑：
“姐，你看我像不像个随时可能被扯断线提线木偶？”
沙哑的嗓音里浸着浓稠的绝望，“被他攥着线，勒得喘不过气，却怎么也死不透。”
客厅的挂钟突然发出齿轮卡顿的声响，惊得杨薇浑身一颤。
而弟弟仍在喃喃自语，“昨晚我数了八百三十七下心跳，每一下都在提醒我，活着比死更煎熬。”
杨薇看着弟弟杨宇轩憔悴的模样，她猛地扑过去，将弟弟颤抖的身躯紧紧箍进怀里，“怎么会这样......”
哽咽卡在喉间，双手圈抱紧了弟弟，却换来对方本能的瑟缩。
潮湿的呼吸喷在颈侧，杨宇轩僵直着身体，任由姐姐的泪水洇湿自己褪色的衣领。
"小轩我带你去医院让江云生给你看，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。"
“不。我不去医院。”他一听姐姐提起医院和江云生，就开始意识混乱到沙哑地重复，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，“死也不去。”
杨薇滚烫的脸颊贴着弟弟冰凉的额头，感觉到他发间还沾着昨夜的冷汗。
僵持许久，她终于松开颤抖的手臂，却牵住他布满伤痕的手。
扶着他起身时，杨宇轩的脚步虚浮得像片枯叶，膝盖重重磕在床沿才勉强稳住身形。
看着弟弟蜷缩成小小一团缩进床角，她咬着唇替他掖好被角，指腹抚过他凹陷的眼窝时，触到一片潮湿的温热，那是他藏在阴影里，无声滑落的泪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