监护仪的警报声突然尖锐如哨,杨宇轩的血氧数值突然开始疯狂下跌。
江云生将渗血的手背往白大褂上胡乱一抹,抓起床头的呼吸面罩就扣在少年脸上。
他俯身时,沾着血迹的发丝垂落在杨宇轩汗湿的额前,恍惚间竟与车祸那天情况如出一辙。
"甘露醇加压静滴!准备气管插管!"
神经外科主任带着抢救团队冲进来时,正撞见江云生徒手掰开患者紧咬的牙关。
杨宇轩喉间涌出的血沫溅在他颈侧,在苍白的皮肤上灼出刺目的红。
陆晨宇被挤到角落,眼睁睁看着那个总在监控里冷着脸的男人,此刻正用伤手死死撑住病床护栏,任由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急救单上。
当麻醉师举起注射器时,江云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:"用丙泊酚,他对依托咪酯过敏。"
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,却在触及杨宇轩手腕上的约束带勒痕时微微发颤。
主治医生这才惊觉,院长的衬衫早已被冷汗浸透,在急救灯下泛着诡异的水光。
"瞳孔开始散大!准备除颤!"
除颤仪的蓝光扫过病房,映出江云生决绝的侧脸。
他重重压下电极板的瞬间,杨宇轩弓起的脊背撞进他怀里,带着体温的鲜血顺着两人相贴的衣襟蜿蜒而下。
"看着我,杨宇轩!你不能有事,我会救你!"江云生的嘶吼震得除颤仪的金属外壳嗡嗡作响。
他死死按住电极板,汗水顺着下颌滴落在杨宇轩苍白的胸口,将心电监护仪的贴片晕成深色。
"充电!200焦耳!"
除颤仪的蓝光撕裂病房的昏暗,江云生弓着背将电极板重重压下。
"砰!"
杨宇轩的脊背瞬间弓成诡异的弧度,病床在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。
陆晨宇攥着墙壁扶手后退半步,看见江云生染血的白大褂下摆扫过急救车抽屉,带翻的止血钳叮叮当当滚落一地。
"再来!300焦耳!"
第二道电流击中的刹那,江云生突然俯身用身体抵住剧烈震颤的病床。
喉间溢出的闷哼被除颤仪的嗡鸣吞没,他望着杨宇轩毫无血色的脸,恍惚间又回到了手术室门口。
当年杨薇攥着病危通知书的手也是这样发抖,而他只能隔着玻璃,看着无影灯将心爱之人的生命一点点抽离。
"继续按压!肾上腺素1mg静推!"
江云生的指尖陷进杨宇轩的肋骨,计数声卡在喉咙里。
第三道电流劈下时,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骤停了半拍。
监护仪的波形突然剧烈跳动,在满室血光中,他看见杨宇轩吐出一口混着碎牙的血沫。
心电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骤然转为规律的滴答,仿佛紧绷到极限的弦终于松弛。
满室医护人员紧绷的肩膀同时垮下,江云生撑在病床边的手剧烈颤抖,几乎握不住沾血的电极板。
消毒水与血腥味交织的空气里,杨宇轩苍白如纸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血色,鼻翼轻轻翕动,吐出的气息拂过江云生伤痕累累的手背。
陆晨宇踉跄着扶住墙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遏制住颤抖。
杨薇摘下被雾气蒙住的护目镜,镜片上还凝结着细碎的水珠,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。
主治医生长舒一口气,擦了擦额角的冷汗,转头看向江云生血肉模糊的手:"院长,现在...该处理伤口了。"
江云生的手指从杨宇轩胸口无力滑落在沾着血污的白衬衣下。
"没事...我没关系..."
疲乏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,他踉跄着退到墙边,大张着嘴剧烈喘息。
陆晨宇冲上前查看杨宇轩的生命体征,余光瞥见江云生顺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去,被咬得惨不忍睹的手背无力垂在身侧,血珠顺着指尖一滴一滴砸在瓷砖地面,晕开暗红的涟漪。
主治医生担忧的上前按住他肩膀的手,却被狠狠甩开。
"我说了我没事!"
带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病床上的人,直到杨薇强行将沾着酒精的棉签按在他伤口上,剧烈的刺痛才让他微微回神。
江云生滑坐在地,沾血的手指无力地垂在身侧,碎发黏着冷汗贴在苍白的额头上。
他抬起头,唇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,眼底血丝密布:
“刚刚我好像在从死神手上抢宇轩,我是不是很厉害,呵呵。”
话音未落,喉间溢出的笑声突然转成剧烈咳嗽。
杨薇攥着碘伏棉签的手顿在半空,看着那张曾在手术台上镇定自若的脸此刻布满狼狈与疯狂。
记忆突然闪回两年前的雨夜,江云生也是这样浑身是血地跪在抢救室门口。
"你根本不配。"
杨薇冰冷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,狠狠刺进江云生的心脏。
她动作利落地将沾满碘伏的棉签扔进医疗废物桶,金属碰撞发出的刺耳声响,惊得一旁的陆晨宇浑身一颤。
杨薇眼神中满是厌恶与失望,冷冷地继续说道:"你抢回来的,不过是两年前被你亲手背叛的人。"
说完,杨薇不再看江云生一眼,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病床,俯身查看弟弟杨宇轩的情况。
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,指尖轻轻拂过杨宇轩苍白的脸颊,眼中瞬间盈满了心疼与担忧。
而江云生仍坐在原地,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耳边不断回响着杨薇的话,脑海中交替闪现着车祸时的惨烈和此刻杨宇轩虚弱的模样,满心满肺都是无尽的悔恨与痛苦。
陆晨宇这时候似乎想起了什么,瞳孔猛地收缩。
他转头盯着杨宇轩枕边歪倒的玻璃杯,杯底还沉着半融化的冰块。
过了一会,医生给杨宇轩做完详细检查。
“应该是低温刺激引发的血管痉挛。”
主治医生的声音像一把钝刀,在陆晨宇耳膜上反复剐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