护士推着药车冲进病房时,正撞见素来沉稳的江院长红着眼眶,小心翼翼托着杨宇轩的后颈,声音沙哑得不成调子:
"快...快给病人上药,别留疤..."江云生急切的对护士叮嘱着。
陆晨宇站在阴影里攥紧拳头,看着那滴落在伤口旁的泪珠,他别过脸不在观望。
护士按着江云生的叮嘱给杨宇轩上药,关门的轻响过后,病房陷入凝滞的沉默。
江云生垂首望着裹着纱布的额头,愧疚的致歉:
"宇轩,是我没控制好局面,害你受伤..."
话音未落,杨宇轩突然抬手,指尖颤抖着擦过他脸颊上未干的泪痕。
"我不怪你。"杨宇轩苍白的唇角扯出一抹苦笑,输液管随着动作在腕间晃动,"不是你的错,江院长。"他别开眼,睫毛上凝着细碎的水光,"是我不该对你生有...不好的念头。道歉的应该是我。"尾音消散在空气中时,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刺耳,"明明知道你,有家庭……我还……"
江云生猛地抓住那只悬在半空的手,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。
他摘下模糊的眼镜,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,泪水砸在杨宇轩手背的留置针贴上:
"别说了。"声音里裹着压抑多年的震颤,"从来都不是你的错。"窗外的蝉鸣突然铺天盖地涌进来,混着他破碎的哽咽。
江云生颤抖的手臂将杨宇轩死死箍在怀中,仿佛要把这些年错过的温度都揉进彼此骨血。
他的下巴抵着杨宇轩发顶,坚定的说着:"我在意的人...想共度余生的人,自始至终只有你。只有你宇轩。"
白大褂下的心脏剧烈跳动,撞得杨宇轩额头生疼,"当年余心让绑匪拿你的命要挟我,我不得不答应余心的联姻...我不敢赌,不敢拿你的命冒险。"
滚烫的泪滴很快顺着杨宇轩睫毛坠落,那些被药物抹去的记忆突然泛起涟漪。
"我明明什么都不记得..."他哽咽着揪住对方衬衫,"可每次见到你,心跳都不受控制。"
江云生捧起那张满是泪痕的脸,指腹擦过湿润的眼角,目光温柔得近乎虔诚:
"这就够了。宇轩。我只要你好好的就足矣。"
杨宇轩睫毛还挂着细碎泪珠,说话时带着抽噎的尾音,指尖无意识揪着江云生衬衫下摆:
"那你以后...不要再道歉了。"
他仰头望进对方泛红的眼底,咽下满心酸涩,"我、我替之前的自己,暂时原谅你了,江...江院长。"
江云生紧绷的脊背瞬间卸力,颤抖的手掌覆上杨宇轩缠着纱布的额头,轻轻将人按进怀中。
他闭眼时睫毛扫过杨宇轩发旋,声音闷在对方肩窝发颤:"...求你,可以给我日后补偿你的机会。"
病房里忽然就寂静得能听见彼此交错的心跳。
江云生的补偿请求刚落进耳中,杨宇轩的呼吸突然凝滞。
他的目光越过江云生颤抖的肩头,定格在前方的阴影里。
陆晨宇斜倚着墙面,单薄身影与斑驳墙面融为一体,指节死死攥着的玻璃杯在挤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,仿佛随时都会爆裂。
暗红的血渍顺着他苍白的指缝蜿蜒而下,一滴、两滴,在地面晕染出鲜红的图案。
昏暗的灯光扫过陆晨宇紧绷的下颌与阴鸷的面庞,那双漆黑的瞳孔里,恨意如同沸腾的岩浆翻涌,裹挟着刺骨寒意,利箭般直刺杨宇轩后颈,让他瞬间如坠冰窖。
"放过江云生,放过他,求你晨宇。"
杨宇轩喉间溢出的字句被冷汗浸透,沙哑得几乎不成声音,颤抖的指尖还悬在江云生肩头。
陆晨宇僵在原地,握着玻璃杯的手腕青筋暴起。
酸涩在胸腔翻涌成潮,他突然仰头大笑,笑声撞在斑驳墙面上碎成尖锐的回响。
玻璃杯脱手的瞬间,他恍惚看见杨宇轩条件反射地将江云生往身后拽了拽,这个动作像锋利刺,扎进他千疮百孔的心脏。
"砰!"
玻璃杯在地面炸开,飞溅的玻璃碎片蹦落地面,其中一片擦过陆晨宇颧骨,血珠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。
他伸手抹了把脸,指腹沾满温热的液体,不知是血还是泪。
"无论我怎么做,都不敌江云生假惺惺的一滴泪。"
声音里的温度被抽离得干干净净,只剩枯井般的死寂。
最后看了眼那对相互护持的身影,陆晨宇踢开脚边的玻璃残渣。
走廊声控灯突然熄灭,黑暗吞没了他转身离去的背影,只留下凌乱的脚步声,一下又一下,像在叩击空荡荡的灵魂。
陆晨宇攥着染血的指节刚转出病房门,后颈突然被一股力道揪住。
他条件反射地要挣脱,却对上余心似笑非笑的桃花眼,对方不知何时换了件黑色连帽衫,银质耳骨夹在应急灯下泛着寒光,活像条盘踞在暗处的蛇。
"演完苦情戏了?看你这垂头丧气的样子,还是没有赢过江云生吧?"
余心的指尖划过他渗血的伤口,带着恶作剧般的凉意,"跟我走。"
不等陆晨宇反应,手腕已被拽进消防通道。铁门撞在墙上发出闷响。
楼梯间的霉味混着香烟的辛辣钻进鼻腔,陆晨宇盯着余心指间明明灭灭的火星,眼神恍惚的苦涩如初。
对方吐出的烟圈在两人之间氤氲成雾,模糊了那张似笑非笑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