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薇指尖还残留着瓷碗的余温,看着杨宇轩喉结艰难滚动,将最后一口药汁咽下。
卫生间门轴发出细微声响,陆晨宇擦着手走出,水珠顺着他腕间的旧疤痕蜿蜒而下。
“宇轩,我今天一大清早给你熬的补身体的药,要喝完。”他刻意加重“熬”字,目光扫过杨宇轩泛红的眼眶。
走到病床边时,陆晨宇瞥见床头柜上空荡的药碗,裂开的瓷纹像极了杨宇轩破碎的袖口。
杨宇轩苍白的指尖无意识抠着被角:
"姐,如果过段时间我好多了,想回家休养了,家里清净一些。"
他的声音带着久病未愈的沙哑。
杨薇手中的药碗轻轻磕在床头柜上,瓷碗与木质表面碰撞出细微的闷响。
她垂眸将凉透的药重新捂在掌心焐热,鬓角碎发滑落:
"行,到时候请个金牌护工全天候照顾你。"说话间已经坐到床边,微凉的指尖穿过弟弟细软的发梢,"等你康复了,杨氏还得你掌舵呢。爸妈看着严厉,其实......"她顿了顿,声音突然发涩,爸总念叨,当年那些拳头打在你背上,却疼在他心口。他让我替他说句……"
杨宇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喉间溢出压抑的喘息。等咳嗽稍缓,他靠在枕头上,眼尾泛着病态的潮红:
"我原谅不了他。"杨宇轩的声音像淬了冰,"就算他是我父亲,我也宁愿连他一起忘了......"
尾音消散在空荡的病房里,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,将这份决绝碾成细碎的叹息。
杨薇喉头哽住,她俯身抱住颤抖的弟弟,发间茉莉香膏的气息混着消毒水,在寂静中晕开:"不原谅就不原谅,"她轻轻拍着弟弟单薄的脊背,"我永远站在你这边。"
过了一会……
杨薇摘下听诊器挂在颈间,金属坠子轻晃,她转头看向身后的陆晨宇:“晨宇,我还要去查房,今天就麻烦你帮我照顾宇轩。辛苦你了。”
她的语气像极了在会议室分配任务,目光却如手术刀般精准,掠过陆晨宇藏在身后微微发颤的手。
“好啊,我会尽力的。”
陆晨宇笑得眉眼弯弯,露出虎牙的弧度与孩童无异。直到杨薇的高跟鞋声消失在走廊尽头,他才慢条斯理地反锁房门。
转身时,笑意从眼底瞬间抽离,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浓稠如沥青的情绪。
药汁滑入喉间的瞬间,杨宇轩便觉一股灼烫顺着食管直窜心口。
他死死攥住床单,抬眼看着空调出风口明明在输送冷气,可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吞吐滚烫的砂砾,细密的汗珠顺着后颈滑进衣领,瞬间被高温蒸发。
“怎么了?脸这么红。”陆晨宇俯身时,混着烟味的呼吸喷在他发烫的脸颊。
杨宇轩张了张嘴,却只能发出沙哑的气音。
他下意识扯松衣领,骨节突出的手指却在此刻不受控地颤抖,两颗纽扣崩落在地,露出锁骨下方大片泛红的肌肤。
陆晨宇喉结剧烈滚动,瞳孔在阴影中骤然收缩。
眼前人湿润的睫毛下泛着水光,苍白的唇瓣因急促喘息微微张开,脖颈青筋随着吞咽动作若隐若现。
昨夜用玻璃碴划伤的疤痕此刻充血发红,在蒸腾的热气里泛着诡异的光泽,像极了一道新鲜的伤口。
他伸手抚上那道疤痕,指尖触到滚烫的体温,听见杨宇轩骤然急促的抽气声。
“别碰我...”杨宇轩虚弱地偏头,后颈却被陆晨宇扣住。
对方掌心的温度比他更灼人,带着某种近乎偏执的力道。
窗外突然炸响惊雷……
杨宇轩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欲望与疯狂,如同即将决堤的洪水,他下意识的扭头不在看他。
药劲在血管里横冲直撞,杨宇轩仰头挣扎的动作绵软无力,像条离水的鱼,喉间溢出破碎呜咽。
“别动。”
陆晨宇俯身时,沾着冷水的指尖滑进少年后颈,潮湿凉意与病态高温剧烈碰撞,“你姐姐说要好好‘照顾’你......”
话音未落,窗外暴雨倾盆,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。
杨宇轩感觉肺叶像被滚烫的烙铁炙烤,连睫毛都在发烫。
他瞥见陆晨宇后那欲望充斥的眼神,让人心寒。
忽然间……
病房外面突然传来高跟鞋急促的叩击声。
陆晨宇猛地扯过被子盖住杨宇轩颤抖的身体,指尖在对方汗湿的唇上摩挲片刻,迅速恢复成无害的笑容。
门被推开的瞬间,杨宇轩在混沌中抓住姐姐白大褂的衣角,血沫顺着嘴角渗出:“姐......药......”
“怎么出这么多汗啊宇轩?”杨薇瞳孔骤缩,扯开被子的动作突然僵住。
弟弟杨宇轩锁骨处的指痕,和陆晨宇无名指上未消退的红印,在日光灯下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陆晨宇举起保温杯,无辜地眨眨眼:“可能是药效太补了宇轩有点不习惯,没事的杨薇你去忙吧。”杯底沉着和中药水同色的药粉,在晃动的药汁里若隐若现。
杨薇唇角扬起公式化的弧度,白大褂下摆随着转身划出利落的弧线:
"辛苦你照顾我弟弟了晨宇。"金属门轴轻响间,将最后一缕走廊的光隔绝在外。
脚步声在空荡的廊道渐行渐远,皮鞋跟叩击地面的节奏,恰似倒计时的鼓点。
门锁发出令人牙酸的"咔嗒"声,陆晨宇修长的手指勾着银色锁芯,慢条斯理地的单手插兜走回病床边,深色瞳孔在昏暗的光线里微微收缩,将整个病房的温度都抽离成冰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