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生手中的镊子悬在半空，夹着的碘伏棉球即将触及伤口。
江云生却突然偏过头，苍白染血的嘴唇艰难扯出一抹笑意，嗓音沙哑：
"别躲那么远啊宇轩，我疼的时候看不到你，伤口会更痛。"
话音未落，棉球已经重重按在伤口上。
江云生猛地绷紧身体，咬着牙闷哼出声，冷汗顺着脖颈蜿蜒而下，浸湿了绷带。
可即便疼得额角青筋暴起，他的目光依旧牢牢追随着墙角那个倔强的背影。
杨宇轩只觉一阵血腥味直冲喉头，双腿发软地跌跌撞撞冲进厨房。
他抓起冷水壶大口灌下，冰凉的水流顺着喉咙下肚，却浇不灭胸腔里翻涌的酸涩。
放下杯子时，他才惊觉脸上早已满是温热的泪水。
就在这时，楼道里传来高跟鞋"哒哒"的声响，由远及近。
余心停在他面前，神色复杂地开口：
"我们聊聊云生吧，关于他对你的感情，还有他的未来。"
说着，她滑动手机屏幕，一段视频随之亮起。
画面里，江云生跪在江家客厅的青砖地上，脊背被家法抽得血肉模糊，却仍倔强地挺直脊梁。
"江家二老向来传统守旧，"余心轻声道，"他为了你，宁愿承受断绝关系的惩罚，放弃家族事业。你真的忍心看他这样毁掉自己吗？"
杨宇轩盯着视频里那个倔强的身影，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。心跳声也跟着加速。垂在腰间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着。
余心见状继续添油加醋的说道："江伯父说过，云生从小懂事优秀，是家族的骄傲。可自从遇见你，他就像变了个人......"
"对不起，我根本不知道云生他消失的这几天经历了这些，我还以为......"
杨宇轩声音哽咽，实在不忍心再看下去，别过脸颤抖着抬手擦泪。
“那你真能眼睁睁看着他抛弃所有？”余心语气冷硬，眼神中透着一丝怜悯，“他的事业、他的家族，还有这么多年积累的一切。他站在云端，而你......”
她扫了眼杨宇轩朴素的衣着，“你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，强行在一起只会两败俱伤。”
杨宇轩的手死死捂住嘴，指甲几乎陷进掌心，胸腔像是被重物狠狠压住，连呼吸都变得艰难。
眼前不断闪过江云生受伤的模样，还有视频里他被家法责打的画面。
“够了！别说了！”
他声音沙哑，眼眶通红，“我都懂，我不会那么自私，不会让他为了我毁掉自己的人生。”
说完，他颤抖着再次拿起水杯，仰头将整杯水一饮而尽。
冰凉的水流过喉咙，却无法浇灭心中的灼烧感。
“既然你心里清楚，就该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云生他对你彻底死心。”
余心的语气突然放缓，眼中闪过一丝算计，“我人脉广，能找最好的律师把陆晨宇保释出来。他也是你朋友，肯定也希望你能远离这些是非。”
她上前一步，声音带着蛊惑，“只要你们断得干干净净，他不用和家族决裂，你也不用背负这些压力，这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。”
杨宇轩猛地后退半步，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。
保释陆晨宇几个字像重锤砸在心头，可要真的为了救陆晨宇，而放弃江云生他感觉自己做不到。
他喉结动了动，嘴唇翕张几次，最终只是颤抖着摇头，应声拒绝：
“我不能......”
窗外的雨愈发猛烈，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，却盖不住他凌乱急促的呼吸声。
余心见状，从手提包里掏出一份文件，轻轻放在桌上，文件边角印着醒目的律所LOGO。
"这是初步的保释方案，"她推了推眼镜，严肃说着:"只要你写封信，明确和云生断绝关系，我立刻启动程序。在被拘留之后，陆晨宇就已经试图伤害自己，被诊断出有严重的抑郁倾向，他在牢里多待一天，就多一分危险，你真的忍心看他这样么？"
杨宇轩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份文件上，眼前浮现出在监控里陆晨宇被警察带走时，歇斯底里的模样。
"我需要时间。"杨宇轩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。
"没时间了。"余心翻开手机，调出一则新闻推送，标题刺得人眼睛生疼——《南城院长江云生深夜现身江氏老宅，疑似出柜与家族决裂》。而且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，无数猜测和嘲讽的话语如潮水般涌来。
余心指尖轻轻叩着文件边缘，皮鞋碾过地面细小的玻璃碴："云生最见不得你哭，把眼泪擦擦。"她望着杨宇轩泛红的眼尾，声音裹着胜利者的笃定，"你现在点头，还能保云生现拥有的一切，还有陆晨宇平安。"
"给我闭嘴，余心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挑拨我和宇轩？"
厨房门被撞开的瞬间，带起一阵混杂着血腥味的风。
江云生单薄的衬衣下洇出大片暗红，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。
他死死撑着门框，强咽下涌到嘴边的血沫，目光扫过桌上那份保释协议时，眼底腾起燎原的怒意。
"谁准你威胁他？谁给你的自信？"沙哑的嘶吼震得空气发颤，他踉跄着扑过去攥住余心的手腕，绷带下渗出的血滴在她昂贵的西装上，"我就算被江家除名、被业界封杀，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，滚！"
话音戛然而止，伤口带来的疼痛让他支撑不住的弯下腰。
杨宇轩几乎是扑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人，掌心触到他后背凹陷的伤口时，心口传来钝痛。
江云生却反手将他扣在怀里，另一只手捂着他的眼睛，隔着染血的绷带传来滚烫体温：
"别看她......别看那些东西。以后有我在，没人可以威胁到你。"
他的声音越来越弱，却固执地把杨宇轩的脸按在肩头，像从前那般替他隔绝扑面而来的所有恶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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