雕花门吱呀一声闭合,彻底隔断杨宇轩渐行渐远的身影。
江云生直挺挺地跪坐在沾染血渍的青石板上,所有的哭喊都凝结成冰。
滚烫的泪水毫无声息地砸落,在月光下将石板洇出深色的斑驳,宛如他破碎的心。
江父的檀木拐杖碾过满地狼藉,停在儿子颤抖的肩前。
老人俯身时,眼镜折射的寒光几乎要刺入江云生空洞的瞳孔:
"昨天我电话里就提醒过你。"他故意将"提醒"二字咬得极重,枯瘦的手指擦过江云生泪痕交错的脸颊,"稍微用家人做筹码,他就抛下你逃了。我果然没有猜错。"
拐杖重重杵地,惊得廊下铜铃发出刺耳嗡鸣,"看清现实吧云生,在他心里,你连他家人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。这下总死心了吧。但凡他说选你,我也不会真的去威胁他家人。"
江云生的泪在脸颊上凝成盐霜,任由管家半拖半扶着起身。
他身形晃了晃,忽然定住,目光死死锁住酒柜上的波本威士忌。
指节骤然攥紧,抓起棱角分明的玻璃瓶时,金属冰桶都被带得哗啦作响。
"云生!"江父的怒吼被玻璃炸裂声截断。锋利的碎碴飞溅在地毯上。
江云生握着带血的瓶颈,破碎的镜面在他眼底折射出疯狂的光。
暗红血珠顺着掌心纹路蜿蜒而下,滴在锃亮的雕花桌面上,开出狰狞的花。
"爸,我不管你今天是试探还是威胁。我不会娶你安排的那个她。除非我死。"他扯开歪斜的领带,脖颈青筋暴起,"放我去找宇轩,并且以后保证不再插手我的人生。"
破碎的玻璃刃抵在手腕动脉处,微微下陷的伤口沁出细密血珠,"否则今天,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……"
话音未落,江父的拐杖重重砸在桌面,震得烛台摇晃,烛泪滴落在血泊里,烫出白烟。
江云生在江父妥协的瞬间,踉跄着冲出江家大宅。
他的衬衫早已被挣扎扯得皱巴巴,手掌上被玻璃划伤的伤口还在渗血,染红了攥着手机的指尖。
手机屏幕上,杨宇轩的定位光点在夜色中明明灭灭,像极了他此刻忽明忽暗的希望。
另一边,杨宇轩在酒吧买醉后,脚步虚浮地走在回家路上。
威士忌的酒气裹着满心苦涩,让他的世界天旋地转。
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在地面上摇晃不定。
就在这时,刚从拘留所出来的陆晨宇出现在巷口。
陆晨宇抚过脖颈处还未消退的勒痕,想起余心之前找律师保释他时,露出的鄙夷的模样,心中五味杂陈。
当他看到杨宇轩的身影,瞳孔骤然紧缩,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上前抓住对方手臂。
"宇轩!"
陆晨宇的呼喊在寂静的街道格外清晰。
醉意朦胧的杨宇轩抬头,在光影交错间,竟将眼前人看成了江云生。
他眼眶瞬间泛红,扑进陆晨宇怀里,带着哭腔呢喃:
"云生,我好害怕......"
温热的泪水浸透陆晨宇单薄的衣衫,陆晨宇僵在原地,不知该推开还是拥抱,最后两人相拥着往前走去。
而江云生一直焦急的给杨宇轩拨去电话无人接听。最后只能按着手机定位,一路寻到酒店。
他的呼吸急促,当他推开房门的刹那,屋内凌乱的场景如同一把利刃,狠狠刺进心脏。
他看见杨宇轩和陆晨宇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,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,照亮两人纠缠的衣角。
江云生的手机"啪嗒"掉在地上,屏幕碎裂的声音,仿佛是他心碎的回响。
手机摔落在地毯上的声响,像惊雷炸碎了凝滞的空气。
江云生瞳孔骤缩,视线死死钉在床榻上纠缠的身影,杨宇轩散乱的黑发覆在枕间,领口扯开的衬衫下露出肩颈可疑的红痕。
而陆晨宇慌乱中拽起的被角,正滑落至他锁骨处未消的淤青上。
月光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,将散落的皮带扣和酒瓶碎片照得发亮,每一道反光都像淬了冰的刀,剐过江云生眼底。
"云......云生?"
杨宇轩被声响惊醒,酒意未散的眼神在看清来人时骤然清醒。
他挣扎着坐起,却因酒醉头晕而晃了晃,指尖无意识地抓住陆晨宇的手腕。
这个动作让江云生喉间溢出一声破碎的气音。
他后退半步,撞在身后的衣柜上,玻璃镜面映出他惨白如纸的脸和剧烈颤抖的肩膀。
忽然的声响让杨宇轩抬头望着,他忽然清醒了过来,"不是你想的那样云生!"他抓过扔在床尾的外套遮挡身体,却看到了江云生眼里的破碎。
江云生情绪崩溃到没有听他解释
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,碎裂的屏幕割破了新结的血痂,暗红汁液渗进手机缝里。
杨宇轩踉跄着下床,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:"云生,你听我......"
话音未落,就被江云生抬眼时的目光钉在原地。
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眸子此刻只剩冰封的死寂,像冬夜湖面冻住的裂痕,每一道都在无声地崩塌。
"原来你说的'家人更重要',"江云生的声音轻得像风,却带着蚀骨的寒意,"是这个意思。我懂了。我才是那个被一次又一次抛下的可怜虫。"
他转身时,撕裂的衬衫后摆扫过床头柜,将杨宇轩昨晚没喝完的半瓶威士忌带倒。
走廊的灯光在他身后拉成长长的影子。
当电梯门缓缓合上时,江云生终于支撑不住,背靠着冰冷的镜面滑坐下去。
掌心的血滴在手机残骸上,屏幕碎裂的纹路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