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云生盯着监控屏幕看了好一会儿,指尖在桌面轻叩两下,抬手召助理进了办公室。
他低声交代几句,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。
助理垂手站在一旁,听得连连颔首,尽管满心疑惑老板为何突然安排这些事,却半句不敢多问,只恭敬应着:
“好的江院长,我这就去办,您先忙。”说完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。
办公室重归寂静,江云生转着办公椅望向窗外,眉头微蹙,指尖在扶手上轻轻点着,像是另外又在盘算什么。
接下来一整天,他都埋首于繁杂的工作中,偶尔得空便给杨宇轩打个电话。
听那边说在家一切安好,悬了半天的心才稍稍回落。
直到下午挤出两小时空闲,江云生让助理随行,驱车去了南城郊区的敬老院和福利院。
院子里孩子们追跑嬉闹,他亲自拆开礼盒分发,脸上漾着难得的温和。
这时,院长牵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走过来。
江云生看见孩子愣了下,随即蹲下身,声音放得极柔:“小朋友真可爱,你叫什么名字呀?看着很乖也是福利院的孩子么?”
孩子歪着脑袋,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,没作声。
“这孩子叫小亚,今年三岁啦。”福利院院长在旁笑着解释,“出生时左手有点轻微残疾,被父母扔在门口的。”
江云生指尖顿了顿,轻声问:“那有人来问过领养这孩子的事吗?”
院长摇摇头,叹了口气。
“院长,借你办公室说点事?”
江云生站起身,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。
两人刚在办公室坐下,院长便忍不住开口,语气里满是惊讶:
“江先生,您是想领养小亚?您的条件当然没问题,只是……这孩子不光左手有点不方便,还带点自闭症。院里其他孩子都挺健康的,您要不要再看看?”
江云生在对面的藤椅上坐下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膝盖上的布料,沉默片刻才抬眼。
“我知道。”他声音很轻,却异常清晰,“刚刚在院子里,他攥着我的裤脚没松手时,我就看出来了。”
院长愣了愣。刚才孩子们围上来时,小亚一直躲在滑梯后面,是江云生递玩具时特意绕过去,蹲在他面前晃了晃手里的积木。
别的孩子早抢着围上来,只有小亚,盯着那块缺了角的木头方块看了半分钟,才慢慢伸出蜷着的左手。
那只手腕处有些微变形的手,指尖怯怯地碰了碰积木边缘。
“自闭症的孩子认生,能让他主动靠近,是缘分。”江云生指尖停住动作,目光落在窗外嬉戏的孩子身上,“残疾也好,自闭症也好,这些在我这里不算问题。我有条件养好他。”
院长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,却被他打断:
“手续该怎么走,您列个单子给我。我最近可能忙些,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,我让助理来对接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不用告诉其他人,尤其是院里的孩子。”
院长看着他笃定的神色,忽然想起这人每年匿名给福利院捐的款,想起他每次来都避开媒体,只安安静静陪老人孩子坐会儿。
她叹了口气,起身去拿登记表:“江先生是个好心人。只是这孩子……需要极大的耐心。”
江云生没接话,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,放在桌上转了转。
糖纸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,像极了刚才小亚眼里一闪而过的亮。
离开福利院时,助理正蹲在车边接电话,见江云生出来连忙挂断:“院长说您在里面谈了很久……”
“回去吧。”江云生拉开车门,眼角余光瞥见院墙后,那个小小的身影正扒着栏杆看他,左手攥着那块缺角的积木。
他朝那边弯了弯嘴角,坐进了车里。
后视镜里,福利院的铁门慢慢缩小,江云生忽然对助理开口:“过几天你还得帮我来福利院一趟。”
助理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,猛地反应过来什么,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老板平静的侧脸,应道:“好的,江院长。”
自从这次去了福利院,江云生心里就暗暗盘算起第二个计划。
回到医院后,尽管被繁杂的工作缠得脱不开身,他还是总趁空当摸出手机,一遍遍翻看里面存着的计划表,仿佛那几行字能生出力量,撑过连轴转的忙碌。
下午的科室会议上,江云生穿了件熨帖的西装,挺括的线条衬得他身形愈发沉稳。
会议室里的空调风带着凉意,吹得文件纸页轻轻作响,混着此起彼伏的笔尖摩擦声,织成一片安静的忙碌。
主任刚提到下周的社区义诊安排,江云生便抬了头,指尖在桌下悄悄按灭亮起的手机屏幕,那上面还停留在计划表的界面,几行字被反复翻看,边角已泛出浅淡的印痕。
“我建议在义诊里加一项儿童健康筛查,”他的声音平稳,尾音却带着不容忽略的认真,“特别是发育评估这块,福利院那边的孩子很需要系统检查。”
话说出口时,他忽然想起孩子们扒着福利院铁门朝他笑的样子,圆乎乎的脸蛋挤在铁栏杆后,眼睛亮得像浸了光。
袖口的纽扣不经意蹭过桌面,带起一点细微的声响,倒像是在为心里那个藏了许久的计划轻轻应和。
主任愣了一下,随即点头:“这个提议不错,具体细节麻烦院长你让助理跟进。”
“嗯。”江云生应了声,指尖在笔记本上轻轻点了点,像是在确认某个早已盘好的节点。
散会时,同事拍着他的肩膀笑:“院长,今天穿得这么正式,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。”
他笑了笑没解释。这身西装是特意换的,像是要用这份郑重,给心里那个沉甸甸的计划裹上一层稳妥的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