忙碌了一天的江云生,直到深夜才从医院走出来。
助理本想开车送他回家,江云生却透过前车镜,瞥见了身后不远处那个戴鸭舌帽、穿黑衣的身影,那人缩着肩膀,姿态鬼祟。
“不用了,我自己开车回去就行,你也早点休息。路上注意安全。”
他对助理说完,转身走向医院地下车库。
助理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,直到再也看不见,才坐回自己的车里。
往车库走的路上,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,像落雪时的簌簌轻响,却带着说不出的压迫感。
江云生刚走到那辆新买的玛莎拉蒂旁,后颈突然一凉,把锋利的刀尖已经死死抵住了他脖领的大动脉。
“别动,这刀子快得很。”
熟悉的声音裹着寒意砸过来,江云生瞬间绷紧了神经。
他缓缓举起手,刚想开口,刀刃又往皮肉里陷了一分,刺痛感顺着血管蔓延开。
“陆晨宇,你想干什么?”江云生的声音稳得像块石头,“宇轩都替你求过情了,你还想再进局子?”
“我不想干什么。”陆晨宇的声音发颤,带着被嫉妒烧疯的狠劲,“江云生,是你抢走了我最爱的人!我说过不会放过你,上车!敢乱喊一声,现在就捅死你!”
他一边低吼,一边用刀逼着江云生坐进副驾驶,一边自己坐进车里。关上了驾驶座的门。
引擎轰然启动,轮胎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尖叫,玛莎拉蒂像头失控的野兽猛地窜了出去。
陆晨宇死死咬着牙,方向盘被他拧得咯咯作响,车窗外的霓虹和树影成了模糊的流光,狠狠砸在江云生脸上。
“你以为抢了他就赢了?”陆晨宇突然转头,猩红的眼睛盯着江云生,刀刃又往颈侧压了压,“我告诉你,只要我活着一天,你们就别想安生!”
江云生喉结滚了滚,脖颈处的刺痛让他保持着清醒:“宇轩从来不是可以被抢的东西。是你一直在自作多情。”
“放屁!”陆晨宇猛地一拳砸在仪表盘上,车胎猛地打滑,车身在公路上画出个危险的S形。
他喘着粗气,声音里裹着哭腔,“如果不是你装好人,他怎么会误会我?你就是个伪君子!”
江云生见状没再说话,眼角的余光正死死盯着陆晨宇握刀的手,那只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,指缝间还沾着点干涸的泥灰,像是刚从什么偏僻的地方钻出来。
他悄悄蜷起手指,指甲掐进掌心,借着车身颠簸的瞬间,突然猛地偏过头。
刀刃擦着皮肤划过去,带起一道血痕。
江云生趁陆晨宇愣神的刹那,咬着牙使尽全力狠狠攥住他的手腕往反方向拧。
陆晨宇痛得闷哼一声,刀子哐当掉在脚垫上。
两人在狭窄的驾驶座旁扭打起来,方向盘彻底失控,车子朝着路边的护栏直冲过去。
“砰!”
剧烈的撞击让安全气囊瞬间弹出,江云生被死死按在座椅上,耳边全是金属扭曲的尖啸。
他挣扎着推开气囊,看见陆晨宇趴在方向盘上,额角淌下的血糊住了半张脸,嘴里还在喃喃着:“他是我的……本来就是我的……”
警笛声从远处传来时,江云生摸了摸颈侧的伤口,血珠正顺着指缝往下滴。
他望着窗外的月光,突然想起下午的视讯里,杨宇轩还红着眼圈说:
“云生,拜托你别对陆晨宇太狠,毕竟我们曾经是朋友”,那时他只当是句心软的话,此刻才明白,有些执念,从来都藏着不可预估的疯狂。
“陆晨宇,你是个疯子!”江云生低吼着,猛地推开车门踉跄着退到车外,绕到驾驶座一侧时,抬手按下车钥匙上的锁车键。
“滴滴”两声脆响,车门应声落锁,将陆晨宇困在了变形的驾驶座里。
他摸出手机刚要按下急救号码,余光却瞥见驾驶座上的人动了。
陆晨宇缓缓抬起头,额角的血顺着眉骨往下淌,糊住了半只眼睛,另一只眼却亮得吓人。
他突然咧开嘴,露出森白的牙齿,用手背胡乱抹了把脸上的血污,满是血痕的手竟又攥住了方向盘。
“想锁我?”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带着笑,却比哭更让人发怵,“江云生,你以为这就完了?我不会让你好过的。”
话音未落,他竟真的开始用力拧动方向盘。车子本就撞得左前轮歪斜,此刻被他这么一拽,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,车身竟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往路边的斜坡滑去。
江云生心头一紧,手机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屏幕在柏油路上磕出几道裂痕。
他往旁边退着,看着那辆玛莎拉蒂像个醉汉般摇摇晃晃地冲向前面坡底,陆晨宇那张染血的脸还贴在车窗上,死死盯着他的方向。
驾驶座上的陆晨宇早已意识模糊,额角的血顺着下颌线滴落在衣襟上,晕开一片片暗沉的红。
他靠着变形的座椅,胸口剧烈起伏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。
残存的意识像风中残烛,他摸索着从染血的裤兜里掏出手机,指尖抖得几乎按不准号码。
屏幕亮起的光映在他毫无血色的脸上,终于拨通杨宇轩电话的瞬间,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“宇轩……”气若游丝的声音混着粗重的喘息,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,“江云生……他不打算放过我,他要弄死我……”
即使头歪向一边,视线已经开始涣散,他却死死攥着手机,仿佛那是唯一的生路:
“我在他车里……被他锁着……折磨了很久……宇轩,我好像……撑不下去了……”
尾音带着哭腔,断断续续的,像濒死的哀鸣。
话音未落,手机从无力的指间滑落,“啪”地掉在脚垫上,通话界面还亮着,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,和他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在车厢里回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