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前文解锁:
(海外天仙难寻,小少爷又吵着要寻仙拜师。而我们凡人呐,仙缘难获,见一次上仙面貌也是百年难求的。他的要求太过分,太荒谬了。
家主仍什么都没说,他应下了这要求,花重金派人出海寻仙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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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因:
亓惟也一诺千金,凡是答应旁人的事 定会做到。亓源要的东西,他大多给了,奇珍异宝,只要是源儿看上喜欢的,他会去寻的。毕竟,这是他的独子,他的唯一,是燕绥留下的遗物——给他的念想。于是,这个孩子代替了他缺失的灵魂,亓惟也想把世间所有美好送给亓源,护他周全。
那时,亓源哭闹着要寻天仙。凡人很难见上神仙一面的,要拜师,更是难,几乎可以说是荒谬了。他闹着,几乎哑了嗓子。
而亓惟也一向最见不得他这样子。他想了许久,觉得拜师也不错,自己不能护源儿一辈子的,而10银砾之年,亓源大病一场,若非仙人保佑,亓源怕是……总归有点仙术傍身是好的。恰海外有一囚于凡界的上仙,若请人寻其址,也是极好的。
遂花重金请百晓堂出人探查海外天仙消息。可没等到这个消息,没等到亓源有所成就,亓惟也就死了。他终究是有愧不甘的。弥留之际,他看见燕绥向他伸出手——是个美梦。他将要沉沦,却发现灵魂轻盈,有什么东西忘带走了。
他回头望,隔穿躯壳,看见体中碎片,是亓源——他的一片灵魂,带不走的。他终于记起忘记什么了,挣脱爱人的手,他想回到身体,却无法,他终究是弃源儿而去了……
魂魄一滴一滴随雨飘,此生再无牵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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亓惟也很少食言,而对于他的爱子,他却食言了一次。
海外仙人的消息一直没有找到,因此亓源不能拜仙为师,亓惟也食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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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死后,亓源腰上多了一块玉佩,那是先前他哭闹要过来的,后却没戴过。如今,物是人非,他最终将其佩在腰间。
进了屋子,随便一看——贵重无匹的珍宝与爱,便翻出不少回忆……
一个下午,他只是坐着,画布上几乎没什么痕迹。他画不出父亲,亲人眉目印在脑海,想细细临摹,抓住每一处细节,却如身处雾中,他看不清,他画不了。
而转身再见当初父亲寻来的异宝,亓源再忍不住,他哭了,哭得无声。悲痛似寒霜入骨,无声蔓延。每一步,都似踏在碎冰之上,咯吱作响,是心碎的回音。泪珠悄然滑落,串成一线。
而夜深人静,心底最深处的哀伤,被月光轻轻勾起,又在黑暗中默默凝结,静等白天日光炙热,融化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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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痛苦是会伴随一生的,尽管时光能把它冲淡,可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一些人或者一些事勾起了那些回忆。
于是一生便陷入潮湿之中,发霉的味道是阳光洗不掉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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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乎每个认识亓惟也的人,都会觉得他守信,绝不食言。
“你不是不食言吗?海外天仙还没有寻到,你凭什么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走了!你倒是回来啊,你不是绝不食言吗!”
世间已无亓惟也,此刻,哪怕亓源哭哑,也没有人会来实现这愿望。
天仙没有寻到,亓惟也食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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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,没了亓惟也的日子还是照样过。亓源早已长大了。他表妹亓清当上家主,没有人苛待他。可亓源也再不能耍什么少爷脾气,要这要那。
他心智早熟,从前向父亲讨礼物也大多是装的,如今突然性子冷下,反而叫人不适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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梅雨季节,青石板路湿滑,雨珠亲吻伞面一触而过,晶莹闪烁,滴落成韵。远处的街巷在雨雾中若隐若现,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清新气息,世界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诗意之中。
“公子。百晓堂有人来报,请您过去。”有人禀报。
亓源身形一滞,周边没了声响,耳畔,心跳声如擂鼓般急促响起,咚咚作响,一下下敲击着耳膜,脑中一片空白,甚至到最后他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客堂的。
那屋中赫然立着两个人——
“在下百晓堂青竹、长风。十年前受贵府所托,查得天仙住址,今特来禀报。”
【心脏骤停,脑中轰鸣。】
亓源颔首,如何结束这场交谈,他已难以忆起,唯余心头阵阵钝痛。
原来,亓惟也,并未食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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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房。
“他现在什么都不欠我了……”亓源说,他哭着,却突然笑起来,剩下半句被隐入心田‘所以他不会回来了……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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亓惟也,果真,一诺千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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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还在下着,外面的味道是清新的,打开窗,几行小雨洒落桌前,清冷的风拂过面庞,深吸一口气,万事千帆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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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外天仙已寻,凡尘不染一身。亓源要去拜师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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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外之途漫漫,孤身一人实难成行,欲招数名侠士护佑。百晓堂门徒青竹、长风,竟愿请缨护送。
亓源拜别这养育他二十一载的亓府,那些欢声笑语仿佛还萦绕在耳畔,回头看——“我与旧事归于尽,来年依旧迎花开。”他突然想到这一句,浅浅一笑,明眸含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