悬崖边的风裹着残卷,顾云深怀中苏清歌的体温透过湿衣传来。机关翼在晨雾中发出不堪重负的裂响,他背后星图纹路寸寸崩裂,嵌骨锁链如毒蛇绞紧心脉。
"放下我。"苏清歌抚上他沁血的唇角,"你背上星轨图已经..."
"闭嘴!"顾云深咬破舌尖强提真气,玄铁翼骨刺穿肩胛,在云海划出猩红轨迹。怀中的《偃术真解》残页突然无风自动,泛黄纸页映出苏远山癫狂的面容——他正操纵着九尊青铜巨傀攀爬悬崖,傀儡眼中跳动着与顾云深嵌骨锁链同源的幽蓝鬼火。
地宫深处传来钟鸣,顾云深瞳孔骤缩。怀中残卷上的朱砂符文突然游蛇般钻入苏清歌眉心,她恍惚看见二十年前的雪夜:年轻的苏远山跪在千机阁祭坛,任由师父将噬心钉敲入脊椎——原来所有守卷人,早被炼成活傀。
"父亲也是傀儡……"苏清歌颤声抓住顾云深染血的衣襟,瞪大了眼睛,不可置信,"你们都被……"
"抓紧!"顾云深突然旋身,机关翼擦着青铜傀的利爪折向深渊。苏清歌怀中残卷飘落,被傀儡利齿咬碎的刹那,所有追击者突然僵立——苏远山七窍涌出黑血,那些噬心钉正从他骨缝中钻出。
"原来真解是噬心钉的钥匙。"顾云深带着她跌落在寒潭畔,看着崖顶坍塌的雪幕,"残卷尽毁,活傀自解。"
苏清歌却捂唇惊讶的望着他心口——嵌骨锁链正在皮肉下沸腾,星图纹路如烧红的铁水般游走。顾云深闷哼着撕开衣襟,露出随心跳浮凸的千机锁:"苏远山死前启动了我身上的自毁机关……"
寒潭倒映着漫天流星,苏清歌突然扯落发簪。青丝散落的刹那,她引簪划过心口,将渗血的珍珠坠按进他心口千机锁,流着泪坚定道:"你说过,千机阁第四十九条门规是与心上人共赴黄泉……"
顾云深看着她的脸,眼底泛起琉璃碎般的笑意。当她的血渗入锁芯,三十六道嵌骨锁链突然铮鸣着破体而出,在月下碎作铁砂。他心口千机锁化作齑粉飘散,露出皮肤下二十年来第一寸完好的血肉。
"原来解药是……"他抚上苏清歌苍白的脸,话音湮灭在相贴的唇间。寒潭突然沸腾,那些坠落的真解残页在水中化作金莲,托着相拥的身影浮出水面。
晨曦穿透云层时,青铜巨傀已化作青苔遍布的石像。苏清歌望着顾云深后背上渐渐淡去的星图,如释重负,流着泪轻笑道:"现在你我都没有枷锁了。"
十指相扣处,最后一枚机关齿轮从顾云深指缝滑落。他反手握住她掌心,将齿轮抛入深潭:"该让偃术归于尘土了。"
三年后的谷雨,采药人传说在云深雾重处,见过一对璧人驾着木鸢掠过山巅。那木鸢不需机关不用铁,唯以青藤为骨山花作翼,倒是应了古偃术真谛——造化之巧,终不及人心至诚。
(全文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