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*第三章 朱雀烙魂**
玄武龟甲在掌心碎裂成七枚骨筹,每一片都映着故乡的赤色天空。我踏着青铜鸢的残骸攀上机关城穹顶,看见龙城方向的地平线正在燃烧——不是战火,是更纯粹的红,像是有人把晚霞灌进了地缝。
"还剩六日。"我数着骨筹上的裂纹,老军师教的《地脉勘舆术》在脑中翻涌。邙山到龙城三百里,按地气走向本该有七处灵泉,但玄武甲显示的地脉图却布满逆鳞状的阻断。
青铜鼎碎片突然发出尖啸,十六块残片自行拼成浑天仪。当指针指向"翼宿"时,我腰间那枚从羯人首领身上取得的狼牙佩突然融化,露出里面的火浣布地图——绘制者用血标注着七座火山的位置,正好组成朱雀展翅的图案。
"原来如此。"我扯开衣襟,青龙印记已经蔓延到心口,"四象法相对应四大绝地。"
机关城突然倾斜四十五度,墨家巨子的咆哮震落簌簌铜锈:"李观一!你以为破了我这傀儡身就能赢?"他的机械躯干从核心舱爬出,胸腔里嵌着的不是心脏,而是武皇帝玉玺。
我挥剑斩断缠在脚踝的青铜索,却发现锁链末端连着龙城方向的赤色光柱。每挣断一根,就有惨叫声从光柱里传来——那些竟是用生魂拧成的因果链。
"你拿一城百姓当人质?"我捏碎两枚骨筹,邙山地气灌入青龙剑。剑身浮现出细密的甲骨文,记载的正是武皇帝用三万战俘血祭四象的秘史。
墨家巨子突然撕开金属面皮,露出半张腐烂的帝王相:"十六年前朕就明白,天道要的从来不是太平!"他手中的玉玺迸出血光,我怀中的玄武甲剧烈震颤,浮现出小妹最后的笑脸。
青铜鼎浑天仪突然炸裂,碎片在空中拼出星图。紫微垣的位置钉着枚青铜钉,那是...我故乡的位置!冷汗顺着脊梁滑落,我终于看懂这场持续十六年的阴谋——有人用四象法相钉住九州龙脉,而我的诞生,不过是用来激活最后那枚朱雀钉的祭品。
"现在明白太迟了。"巨子背后的机关翼展开,三千青铜鸢残骸化作火雨坠落,"午时三刻,朱雀归位。"
地面突然塌陷,我随着青铜索坠向赤色光柱。灼热气浪中浮现故乡的草庐,屋檐下挂着串风铃,正是小妹七岁那年我们一起做的。但此刻每片铜铃都刻着符咒,铃舌竟是缩小的活人。
"哥!快走!"小妹的幻影突然出现,她脚踝锁着刻满梵文的青铜链,"他们在你出生地埋了..."
幻影被烈焰吞没,我左眼的青龙之力突然失控。视野中的世界变成卦象结构,看到草庐地下埋着九丈深的青铜棺,棺内女尸穿着前朝皇后服饰,她手中握着的正是缺失的朱雀符。
地火井喷涌,岩浆里浮出十八具血棺。每具棺材都在重复我的生辰八字,棺盖上用算筹拼出不同死法。最中央的棺材突然开启,伸出的手臂戴着母亲的手镯。
"亲情陷阱。"我咬碎舌尖保持清醒,青龙剑却突然不受控制地刺向血棺。剑尖穿透手镯的瞬间,朱雀光柱暴涨,我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琉璃碎裂的声响。
巨子的机械臂穿透我的胸膛,玉玺压住青龙印记:"好孩子,该归位了。"他背后展开朱雀虚影,我的血在地上形成逆八卦,故乡的草木开始自燃。
濒死之际,青铜鼎残片突然刺入太阳穴。剧痛中浮现出未来李观一消散前的画面——他故意让白虎剑偏了三分,剑锋在鼎身刻下的不是杀招,而是"井"卦的变爻。
"坎上巽下,井泥不食。"我呕着血沫大笑,"原来你把自己炼成了井底之镜!"
用最后力气捏碎全部骨筹,邙山十六年的战死者残魂呼啸而来。他们在朱雀火中哀嚎着组成人体卦象,正好补全我被篡改的命盘。巨子突然惨叫,他体内的武皇帝残魂被卦象扯出,玉玺浮现出真正的遗诏——"诛杀妖道李观一"竟是后来添上的朱笔。
地底传来锁链崩断声,青铜棺中的前朝皇后尸身睁开眼睛。她手中的朱雀符化作流火,顺着地脉烧向九州所有火山。我趁机抓住玉玺,用帝王血解开玄武甲最后的封印。
小妹的声音突然响彻天地:"四象归位,山河为祭!"
朱雀火柱中升起万丈法相,我的皮肤开始碳化,却看清了火光深处的真相——所谓故乡,不过是建在朱雀心窍上的囚笼。那些看着我长大的乡亲,瞳孔深处都跳动着火种。
"原来...我才是祭品..."我张开双臂拥抱烈焰,青龙印记突然逆转为玄武。即将碳化的心脏位置,小妹留下的玄武甲绽放幽光。
巨子终于露出惊恐之色:"你竟敢用玄武之力吞朱雀!"
"错了。"我看着开始结冰的烈焰,"是朱雀涅槃需要玄武为引。"
当冰火交融的瞬间,青铜鼎最后的碎片组成浑天仪。星图显示此刻天时,正是我出生那天的镜像时刻。故乡的地面浮现出巨型八卦,我和巨子分别站在阴阳鱼眼。
"该结束了。"我扯出胸口的玉玺砸向阵眼,"这个天下,不配用我的命来祭!"
大地寂静了一瞬。
紧接着,九州所有火山同时喷发,但涌出的不是岩浆,而是无数青铜算筹。它们在天空组成覆盖中原的"未济"卦,每一枚算筹都刻着阵亡者的姓名。
巨子的机械身躯开始崩解,他疯狂抓向四散的玉玺碎块:"朕的江山...朕的..."
我跪在冰火交织的焦土上,看着朱雀法相融入夜空。掌心传来灼痛,最后三枚算筹浮现——寿命还剩三天。
废墟中忽然传来齿轮转动声,未来李观一的白袍碎片裹着青铜鸢残翼,在地面投下带血的卦象:
"七日后,玄武噬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