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果婵锋

**第四章 因果禅锋**

冰火在子夜交替时凝固，形成覆盖龙城的琉璃穹顶。我躺在冰面上数着掌心跳动的算筹，七十二道裂纹对应七十二时辰。佛塔檐角的铜铃忽然无风自动，惊起群鸦在琉璃上撞出血色卦象。

"施主，贫僧借因果一线。"

锡杖点地声从身后传来，九环相击奏出《往生咒》。我翻身握住玄武甲，却发现地面冰层映出的不是自己——是个眉生红痣的年轻僧人，他腕间佛珠竟用算筹打磨而成。

"法师来超度我？"我眯眼看着他在冰面上的倒影，那袭月白袈裟下藏着青铜锁子甲。

僧人抬手结莲花印，我怀中的玉玺碎片突然发烫。当他的影子与我的重叠时，冰层下浮现出八百比丘尼的尸骸，她们被铁链捆成曼荼罗图案，中央供奉着半枚朱雀符。

"三年前，大慈悲寺以因果镜照你命格。"他指尖掠过我掌心的寿命算筹，"镜中显现的，是十万僧兵骸骨铺就的帝王路。"

琉璃穹顶突然透下月光，冰面开始浮现战场幻象。我看见自己身披龙袍站在尸山上，脚下踩着未来李观一的白虎剑，而僧人正捧着算筹串成的朝珠，为我加冕。

"这是你们的因果，不是我的。"我震碎冰面幻象，玄武甲却粘在掌心开始融合。剧痛中，前朝皇后的记忆涌入脑海——她分娩那夜，佛门八部众曾用梵咒锁住朱雀啼鸣。

僧人忽然扯断佛珠，一百零八枚算筹悬浮成卍字阵："昨日因，今日果。李施主若肯自囚于镇魔塔，可免苍生..."

话未说完，朱雀符突然自我胸口破出，烧穿他的莲花印。僧人暴退七步，袈裟燃起青火，露出背后纹着的阿修罗王——那战神的第三只眼里，赫然嵌着玉玺碎片。

"原来佛门也成了夺鼎之犬。"我借朱雀余焰画出血卦，地面冰层炸裂，露出底下沸腾的青铜熔浆。那些玉玺碎片在熔浆中重组，竟拼出半卷《地藏本愿经》。

僧人突然割腕洒血，佛珠算筹沾血后化作骷髅念珠。他脚下的比丘尼尸骸睁开空洞的眼眶，开始齐诵《大悲咒》。音波震得我耳鼻渗血，却见玄武甲上的小妹残影在超度声中逐渐模糊。

"你们连死人都不放过？"我扯断三根肋骨炼成骨筹，插入周天星位。熔浆中的青铜液突然腾空，凝成三百尊药师佛，每尊佛掌却握着墨家机关弩。

僧人跃上主佛金身，手中锡杖化作降魔杵："施主请看，这才是真正的佛..."

"兑为泽，巽为风！"

我抢在他结印前掷出骨筹，药师佛手中的机关弩突然调转方向。淬毒的暴雨梨花针贯穿佛头金身，将僧人钉在琉璃穹顶。他呕着血笑出声："好一局...以彼之道..."

熔浆突然掀起巨浪，吞没所有佛像。我趁机抓住飘散的玉玺经文，却发现字迹在掌心重组——竟是母亲的字迹，记载着我婴儿时期被种下朱雀印的经过。

"观一，娘对不住你..."字迹突然渗出血泪，"但唯有你的命火，能炼化九州..."

琉璃破碎声打断忏悔，十八根青铜禅杖破空而来。我翻身躲进熔浆，看见八百武僧结阵降下，他们额间的佛印正是微型算筹。为首的独臂僧甩出金刚橛，橛尖刻着"李观一卒于今夜子时"。

"天机佛偈？"我冷笑捏碎金刚橛，橛中爆出的却不是佛光，而是法家刑徒的锁魂链。链条缠住脚踝的瞬间，地面升起写满律令的判官碑，碑文竟是我的生辰八字。

"法佛合流？"我挥剑斩向判官碑，却发现青龙剑被碑文吸住。独臂僧的禅杖重重砸在后背，朱雀法相应激而发，却见那些武僧齐掀僧袍——他们胸前都纹着玄武噬心图。

剧痛从心口炸开，我跪倒在地，看见玄武甲正在吞噬朱雀火。小妹的残影在甲片上尖叫："哥！他们在用我的魂炼..."

"离九宫，震东位！"我咬碎舌尖喷出血雾，在虚空画出焚城卦。熔浆应卦翻涌，裹挟玉玺经文烧向武僧大阵。独臂僧突然扯下面皮，露出法家判官的铁面——他左手捧的不是钵盂，而是法家斩首令。

"罪人李观一，判钉魂之刑！"斩首令飞出九枚青铜钉，每枚都刻着诸子百家印记。我避过前八枚，第九枚却贯穿玄武甲，将小妹的残魂钉在判官碑上。

"你们...怎敢..."我瞳孔泛起朱雀赤红，寿命算筹突然自燃。独臂僧的锁魂链寸寸断裂，他惊恐地看着我白发转黑："燃命禁术？！"

三根骨筹插入天灵，我以二十年阳寿换得半刻涅槃。朱雀火从七窍喷涌，在空中凝成《连山易》卦象。八百武僧的佛珠同时炸裂，他们的血肉在卦象中重组，竟拼成当年为我接生的产婆模样。

"终于...等到这天..."产婆的幻影捧出带血的襁褓，那婴儿额间的朱雀印正与我共鸣，"李家娃娃，你本就是..."

"坎为水，润万物而不争！"

清冽女声破空而来，阴阳鱼图卷走朱雀火。我踉跄倒地，看见个戴青铜傩面的女子踏着卦象走来。她手中的洛书盘急速旋转，将玄武甲上的青铜钉吸入盘心。

"阴阳家也来分一杯羹？"我抹去眼角血渍，发现判官碑上的生辰八字正在消失。

女子轻点洛书盘，八百武僧的残骸浮空组成浑天仪："李先生，我们赌的是天道之外的那一线变数。"她突然摘下面具，露出和小妹一模一样的脸，"一别十六年，可还认得这具皮囊？"

玄武甲突然剧烈震颤，小妹的残魂尖啸着扑向女子。我挥剑阻拦，却发现朱雀火在靠近女子时化作温柔春雨。她颈间的玄武纹与小妹残魂共鸣，地面突然裂开，升起樽刻满巫咒的青铜棺。

"当年墨家抢走的，可不止你的命格。"女子掀开棺盖，里面躺着个与小妹别无二致的少女，"她们都是玄武容器，而我..."她突然撕开人皮，露出底下跳动的算筹骨架，"才是真正的守棺人。"

独臂僧突然暴起，斩首令化作巨铡劈向女子。我本能地掷出青龙剑，却见女子不躲不避，任由刀锋斩断算筹身躯。断裂处涌出的不是鲜血，而是墨家机关城的结构图。

"现在，你看清这局棋了吗？"她在消散前将洛书盘按入我胸口，"四象法相本是囚笼，执棋人从来都是..."

惊天雷鸣淹没了最后的话语。我低头看向洛书盘，上面浮现的竟是大慈悲寺的因果镜——镜中映出的不是未来，而是现世所有生灵的命筹，每根算筹末端都系着青铜丝，通往九霄云外的巨型浑天仪。

判官碑突然炸裂，法家斩首令碎片中飞出只青铜鸢。它叼着未来李观一的白袍残片，在我头顶盘旋三圈后，突然冲向朱雀光柱。

掌心的寿命算筹只剩最后三枚，裂痕却蔓延出新的卦象：

**七日毕，玄武醒；三更尽，朱雀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