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

陆家过年都是很忙，他们家族庞大，也有生意伙伴之间的往来，是没空接待其他客人的。

所以一直到年初六，我妈才带着我去陆家拜年，昨晚她连夜做了些太太爱吃的点心，今天也一道送过去了。

太太尝了一口桃花酥，称赞妈妈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，她吃了几天的宴席，肠胃腻得很，就需要这些点心换换口味。

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聊了起来，我坐在一旁乖巧不出声。

太太目光移到我身上，突然感慨，[阿嫣都长成大姑娘了，刚来陆家的时候还只是到你腰上，粉糯糯的特别可爱。]

我妈也朝我看来，满目温柔，[是啊，真是一眨眼功夫，孩子长得真快。]

太太重新看向我妈，[孟莲，阿嫣会跟你说她在学校的事吗？]

[会的]我妈点点头。

[那小姑娘在学校有没有谈对象啊？]太太脸上带着八卦的笑容，我不禁面上一热，窘迫地摇摇头。

[这倒是没听她说过，她是大人了，她有她主意，她不说我也不好过问。]我妈说着朝我看来，我们对视的瞬间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慌乱。

随后我妈又立即补充道，[但我希望她能多参加学校的活动多认识些同龄人，谈场恋爱也挺好的，我没上过大学但我也年轻过啊]

我妈笑得有些不自在，我有些不知所措。

太太脸上的笑容也不似刚才柔和，[是啊是啊，年轻人嘛，不好管太多。]

话题变得不尴不尬，我手心出了汗，头皮发紧。

回去的路上我妈格外安静，进门之后她背对着我，严肃而低沉地说，[看清我们的身份，从陆家搬出来了就不可能再搬回去。]

我点点头，[我知道的，妈]

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太太都没有再提过这个话题，还和以前一样热情温柔，可我却还是觉得心里忐忑。

可顾虑就想一根刺，一到察觉到了，就会时刻提醒着我。

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太太对我彻底放心，所以一直谨小慎微。

听以前在陆家时关系好的女佣说，叶蓁来陆家越来越频繁，每次她来，太太就会很开心，叶蓁还去了英国找陆舟衍。

我的心越来越镇定，面对尚泽嘉的主动联系，慢慢开始回应。

因为时差，我们聊天并不频繁，尚泽嘉是分享欲很强的人，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才显得他嘴巴很碎。

但时间久了，我会忍不住觉得他是个很有趣的人，我们好像逐渐同频，越来越熟悉。

暑假时，尚泽嘉回国，我们一起出去吃饭了，还看了最近热度很高的电影。

看完电影我请他吃雪糕，笑问他是不是还没吃过这么便宜的东西？

他也笑了，[别把我的生活想得有多奢靡好不好？我也很爱吃这些小店的食物，别有一番风味。]

[我以为你会看不上这些东西]话虽这么说，但我给他买八块钱的雪糕时可没问过他会不会吃不来这种东西。

我就是在试探，试探他能接受多低的生活质量，是不是也能融进我的小平民生活？

尚泽嘉吃得津津有味，[很好吃啊，本来我还想让你买“买一送一”的巧克力味，买一送一呢！但你说过你不喜欢巧克力。]

我抿唇笑了笑，要记住一件小事不难，重点在于能不能一直记得住。

次日，太太电话邀请我去陆家。

我按着妈妈的方法，煮了海带绿豆汤炖了燕窝带过去，妈妈说一到夏天太太胃口就不好，喜欢吃甜的。

但是到了茶室，太太却不在，反而是陆舟衍坐在蒲团上煮茶。

我轻步走近，[少爷]

[坐吧]陆舟衍眼神示意他旁边的位置，我脱了鞋踩到榻榻米上，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面，坐了下来。

[太太呢？]我问。

陆舟衍没回答，我有些不安，赶紧提出，[既然太太不在，我把东西拿给倩姐放冰箱冻着。我还有别的事，就不叨扰了。]

说完我迫不及待要起身，一只手却摁住我的膝盖，制止我的动作。

[贺闻嫣]陆舟衍放下手中的银匙，转身看向我，[你是不是和尚泽嘉走得太近了？]

他知道了？

我心跳不由得加速，紧张地紧了紧拳头，否认道：[没有]

[他是我朋友]陆舟衍的声音里有威胁。

因为尚泽嘉是他的朋友，所以我这样身份的人不配是吗？

[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？]陆舟衍的眼神冷了几分，像是无形的双手掐住的我脖颈。

[我明白的]我点点头，急忙站起身，[那我不打扰了，告辞。]

我几乎是落荒而逃，把东西交给倩姐就着急莽荒离开陆家。

这条路行不通了吗？

我懊恼不已，可我花了一个学期的精力啊！

不，尚泽嘉的想法更重要，我不能被陆舟衍的三言两语给唬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