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

年夜饭过后我们去天台看烟花，我妈看了一会觉得冷就和太太回去了，我把买的小烟花都放了，没什么噪音，邻居家的小孩也在放。

[幼稚]一旁的陆舟衍发出轻笑，眼睛却盯着地上的烟花看。

[想玩就直说嘛]我递去一根仙女棒给他。

陆舟衍他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没接，[贺闻嫣，你现在对我越来越不客气了。]

我又想笑了，以前装作害怕他装习惯了，现在出戏了，他还没习惯。

[少爷，玩吗？]我这种老演员，信手拈来可怜又胆怯的表情。

他的表情松动了一瞬，[不玩，幼稚]

我扭头就去和孩子们，他爱玩不玩，眼睛都看直了还装什么深沉。

放完烟花回来已经快十二点了，太太已经去休息，我妈在看电视。

因为家里只有两个卧室，于是我问陆舟衍，[那你是出去住酒店吗？]

[我睡沙发不可以吗？]

[可以是可以……]我看向我妈，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，陆舟衍从小娇生惯养，来到这里竟然让他睡沙发。

我妈说，[我把暖风机拿出来，阿嫣把沙发铺一下。]

[哦好]我立即回卧室，在柜子里翻出一套厚的被褥，铺在沙发上，枕头也给他拿了一个。

客厅的空调开了到处钻风，不太保暖，不如暖风机舒服。

铺好床之后，我妈也去休息了，她习惯了早睡，今晚已经算是熬夜了。

陆舟衍去洗漱，我在阳台接电话。

我很不喜欢重复说过的话，逐渐没了耐心，可是说到底我也不敢把话说太重。

[那咱们还能做朋友是吗？]纪少恒问。

[嗯，如果你愿意的话，可我也说清楚，这并不等于是再给机会，我真的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发展感情。]

[我知道，我都知道的，早点休息吧，新年快乐。]

从阳台回来时，陆舟衍已经洗漱完毕，盘坐在沙发上吹暖风机，表情有些呆滞像是在放空。

我关了阳台的灯，经过客厅的时候对他说晚安。

[晚安，新年快乐。]他看了过来，眼睛已经恢复清明。

才走两步，身后的人再次开口，[闻嫣]

我回头看去，沉默地等待他的下文。

可他却只是看着我，许久之后说，[没什么，早点休息]

[哦哦]我有点摸不着头脑，帮他关了灯就回卧室了。

太太的精神越来越好了，但她不知道她不在陆家的这几天，老爷也不在陆家。

陆舟衍知道原因，但是完全不在意，他似乎对这个父亲没有一丁点感情，年假这几天也不松懈。

“羡慕吗？”我把照片推到他面前，是老爷和另一个女人，一家四口的画面。

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，又继续钻研他的计划去了。

我坐在他旁边，手撑着下巴把玩些那些照片，手指落在女人的脸上，“备受业界吹捧的珠宝设计师，她的手根本画不了画，那作品是怎么来的？”

陆舟衍头也没抬，“你不是知道吗？”

我笑了一下，手指在照片上女人的脸摩挲，眼底一片寒意。

削苹果的刀子掉到桌上，正好扎在照片中老爷的脸上。

陆舟衍立即抓住我刚才拿过水果刀的手，紧张地看了看，确定没弄伤之后也继续握着。

“你干什么？”我想把手抽出来，却被他握得更紧，再看过来时眼神已经变得温柔。

“我想牵着”他说。

我有些难为情，正要开口就被他拉过去，他指着屏幕上复杂的人物关系图，分析了公司目前的党派。

我没想到他用这么短的时间就搞清楚了内部每一个人的站队，除了最明显的“三足鼎立”，也有一些小股东没站队的，可以从这些人开始入手。

电子笔落在叶家，他画了一个圈，“我爸的下一步，叶蓁。”

我点点头赞同，这个几率最大，而且叶蓁喜欢陆舟衍，主动权在陆家。

我笑说，“少爷你有福啦，叶小姐跟你青梅竹马，她又那么喜欢你，到时候公司、美人都是你的。”

话音刚落就被他瞪了一眼，“这个福气给你了要不要？”

我笑着摆摆手，表示消受不了这样的福气。

“贺闻嫣，要是我爸把叶蓁推过来，你得替我挡一挡。”陆舟衍表情认真地说。

“我不行的”我傻笑着拒绝，我才不趟这浑水，到时候全都拿我开刀我岂不是腹背受敌？

“再说了，您这么厉害，哪里需要我这样的虾兵蟹将。”

陆舟衍放下笔侧身和我面对面，眼神坚定且认真，“那要是我说我需要你呢？”

我笑着的嘴角僵了僵，一再观察他的眼睛，想从里面看出玩笑的意味，可是都没有。

“我……”我把视线挪走往别的地方乱瞟，失笑道：“我能帮你什么，我帮不了什么”。

“你能把我妈稳住”陆舟衍握住我的双手，“只要我妈这里没事，其余的我才能放开手脚去做。”

“你这是道德绑架！”我驳斥道。

“是”陆舟衍承认道，“我是打这样的主意，我赌你不会狠得下心对我妈不管不顾，我当卑鄙小人。”

他这样坦诚认下，我反而不知道要怎么批评他。

陆舟衍表情无比真诚，“帮帮我，哪怕是哄骗她”他睫毛微颤，眉心微微皱起，低声道“也骗骗我”

“到时候再说吧”我把他的手推开，起身说，“我去看看太太”。

他笑了起来，“谢谢”。

我有点不适应他这样客气，他好像是在太太病倒之后忽然就长大的，锋芒收敛，从前的桀骜不驯彻底看不见。

以前我总怒他不争气，明明家里条件这么好，有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资源，可他却整天不学无术，挥霍青春，浪费光阴。

所以我看不起他，从心底觉得他就是个空虚皮囊的草包，是扶不上墙的阿斗。

可是前段时间历钦的话让我对陆舟衍有了新的认识，原来他不是学渣。更是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起密谋布局，甚至已经有魄力去和陆氏抢生意，他到底有多少面？又展示了多少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