监控屏幕上的雪花点刺痛了阿奇的眼睛。小林倒下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,年轻警员最后那句未说完的警告像刀一样插在心头。五百万的转账,收款人是谁?
"阿奇..."小雨站在走廊阴影里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月光石项链,"这项链..."
"别碰它!"阿奇冲过去,却在伸手的瞬间僵住了。项链在昏暗光线中泛着诡异的蓝光,那不是月光石的特性。
王局的声音通过门禁系统传来,冷静得可怕:"三分钟,阿奇。你知道我从不给第二次机会。"
阿奇的大脑飞速运转。毛毛的视频说过项链是陷阱,但又说"项链会发光"——这不是警告,是提示。他轻轻托起吊坠,借着厨房灯光仔细观察。宝石内部有极细的金属纹路,形成一个微型电路板。
"小雨,这项链最近有什么异常吗?"
"就是...有时候会发热。"小雨皱眉回忆,"特别是你晚上加班的时候..."
阿奇如遭雷击。项链不仅是追踪器,还是个监听装置。马爷——或者说王局——一直在通过它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。毛毛知道这点,所以才会在临终前特意提到。
窗外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。阿奇拉着小雨退到卧室,从床底取出备用配枪。枪很凉,握把上还有港口枪战留下的划痕。那天毛毛就是用这把枪的姐妹款救了他。
"听着,"阿奇将小雨推进衣帽间,"不管发生什么,不要出来。如果...如果我没能阻止他,用这个。"他把一部老式手机塞进小雨手里,屏幕上只有一个预设号码——陈法医的紧急联络。
"阿奇!"小雨抓住他的手腕,腹部隆起的曲线隔着衬衫传递温度,"我们的孩子..."
衣帽间的门关上前,阿奇最后看了一眼妻子脖子上的项链。蓝光正在规律闪烁,像倒计时的心跳。
客厅里,王局已经破门而入。曾经威严的警局局长此刻西装凌乱,眼中是阿奇从未见过的疯狂。他左手握枪,右手拿着一个平板电脑,屏幕上分屏显示着多个监控画面——包括安全屋内部的实时影像。
"我教过你,好警察要懂得取舍。"王局用枪指了指平板,"现在做选择吧:U盘原件,或者你妻子和未出生孩子的命。"
阿奇注意到王局的枪口微微左偏——这是他在警校教过的心理战术,让对手以为射击者会打向右方。肌肉记忆让他的手先于思考行动,配枪已经指向王局的眉心。
"收款人是你。"阿奇声音平稳,"马爷死前转出的五百万,是给你的封口费。不只是为了U盘,还因为你知道周建国案的真相。"
王局笑了:"聪明。可惜太迟了。"他拇指在平板上一点,小雨所在的衣帽间突然传出机械运转声,"压力感应炸弹,我进来时启动的。她站起来就会——"
枪声打断了他的话。阿奇的子弹精准击中平板,碎片四溅。王局的反应快得惊人,几乎同时开火,子弹擦过阿奇耳际,在墙上炸开一团粉尘。
"你忘了我教你的第一课。"王局缓步逼近,"永远比对手多留一颗子弹。"
阿奇退到厨房区域,眼角余光扫视着可用的武器。冰箱门上的磁贴排列成一个箭头,指向微波炉——小雨的习惯。他突然想起什么,冒险扭头看了一眼。微波炉显示屏上亮着00:30,正在倒计时。
毛毛的提示。项链会发光。
"周建国发现你在为马爷提供警方行动情报。"阿奇故意放慢语速,给微波炉争取时间,"你不得不杀他灭口,却没想到他儿子会在二十年后复仇。"
王局冷笑:"那个小杂种和他爹一样顽固。我给他财富地位,他却想毁掉一切。"他的枪口纹丝不动,"最后五秒,U盘在哪?"
微波炉"叮"的一声响起。与此同时,小雨的项链爆发出一阵刺眼蓝光,随即冒出一缕青烟。王局脸色骤变,扑向衣帽间。阿奇趁机抄起料理台上的铸铁锅,全力砸向王局后脑。
撞击声闷如惊雷。王局踉跄几步,转身开枪。灼热的痛感在阿奇左肩炸开,但他已经抓住王局持枪的手腕,两人一起撞碎玻璃茶几。碎玻璃如雨纷飞中,阿奇看见王局的备用枪从西装内袋滑出。
"你永远赢不了。"王局喘着粗气,左手摸向那把枪,"我有整个系统——"
衣帽间的门突然打开。小雨站在那里,手中举着阿奇给她的手机,摄像头亮着红灯。
"直播已经持续七分钟。"她的声音异常冷静,"内务部、检察院、市长办公室都收到了实时画面。包括你刚才的供认。"
王局的表情凝固了。这个刹那的分神让阿奇抓住机会,一记肘击打在他喉结上。王局痛苦蜷缩时,阿奇夺过他的配枪,两把枪同时指向曾经的导师。
"警校第二课。"阿奇扣动扳机,"永远确保你的子弹比对手多。"
震耳欲聋的枪声中,王局瞪大眼睛倒下,胸口洇开一片暗红。阿奇立刻转身抱住小雨,却发现她脸色煞白,双手紧捂腹部。
"孩子...要提前来了..."她冷汗涔涔地说。
警笛声由远及近。阿奇抱起小雨冲向门口时,瞥见王局平板的残骸还在闪烁。最后一个可见的画面是城南福利院的监控影像,那个酷似小雨的女孩正对着摄像头举起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:"D叔叔说,按下微波炉。"
三个月后,春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墓园新绿的草地上。阿奇抱着襁褓中的婴儿,轻轻放在一块黑色大理石墓碑前。碑文很简单:
"(毛毛)
1990-2023
他回家了"
"念毛,这是你大伯。"阿奇调整婴儿的姿势,让他能看见墓碑上的照片,"他比你想象的还要勇敢。"
婴儿咿呀着伸出小手,拍打在冰凉的石碑上。阿奇从口袋里取出那个锡纸警徽,现在已经仔细展平,放在一个透明小盒里。他把它摆在墓碑基座上,旁边是最新的《警讯》杂志——封面是阿奇抱着婴儿接受勋章的合影,标题是《两代警察的血脉与传承》。
"王局的案子结了。他名下的离岸账户挖出三十七个受贿官员,包括两个副市长。"阿奇对着墓碑说话,仿佛毛毛就坐在对面啃苹果,像他们少年时代常做的那样,"小雨的项链里确实有芯片,记录了马爷集团二十年的犯罪证据。技术科说至少能再起诉两百多人。"
微风拂过,墓碑前的蒲公英轻轻摇曳。阿奇注意到有人来过——一束新鲜的向日葵,花茎上缠着一条手工编织的手链,用的是警用伞绳。他认得这种编织法,是城南福利院孩子们的手艺。
"对了,你资助的那些孩子..."阿奇微笑着从婴儿包里取出一张照片,"他们成立了'小毛基金会'。那个长得像小雨的女孩——她叫周念,坚持要用你的姓——现在是基金会儿童代表。"
照片上是二十多个孩子围在福利院操场上的笑脸,中央是阿奇一家三口。每个孩子胸前都别着一个锡纸做的迷你警徽。
远处传来小雨的呼唤。阿奇抱起小念毛,最后摸了摸墓碑上毛毛年轻的脸。
"下周是你生日,我们会带蛋糕来。"他轻声说,"草莓味的,就像我们十岁那年偷吃的那种。"
走向墓园门口时,阿奇感觉左肩的枪伤隐隐作痛。医生说过这种疼痛可能会伴随余生,像某种不会愈合的纪念。他调整了一下抱孩子的姿势,让小念毛能看见湛蓝的天空。
在他们身后,墓碑上的锡纸警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宛如少年时代那个停电的夏夜,两个男孩在孤儿院屋顶分享的萤火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