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

卯时刚过，阳光还未完全驱散晨雾，城南那座破败的土地庙里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淡淡的药草味。

沈砚紧紧抱着楚无涯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冰冷的身体。

“楚兄，你再坚持一下……”

沈砚的声音颤抖，带着一丝绝望。他已经用银针试过，箭上的毒，是鹤顶红。

“没用的……”

楚无涯虚弱地摇了摇头，嘴角溢出一丝黑血。

“这是东厂特制的毒药，只有……太医院的独门解药，龙涎返魂散，才能救我……”

他艰难地喘息着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。

龙涎返魂散？

沈砚心中一凛，这名字，似乎在哪里听过……对了，是御药房！

他猛然想起，之前在御药房调查时，曾无意中瞥见过这味药的记载。

可那地方，守卫森严，自己如何能取得解药？

就在这时，楚无涯腰间滑落出一件东西，发出“当啷”一声轻响。

沈砚低头一看，是半枚断裂的鱼符，上面刻着“锦衣卫北镇抚司”几个字。

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
“你……你是锦衣卫？”

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楚无涯。

“咳咳……”

楚无涯剧烈地咳嗽起来，更多的黑血涌出。

“是……也不是……”

他断断续续地说道，

“我……我一直……在调查……善堂的案子……”

沈砚心中掀起惊涛骇浪。

楚无涯是锦衣卫，却又说自己在调查善堂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？

他不是一直自称是建文旧部吗？

“嗖——”

一支冷箭破空而来，钉在庙门上，箭尾还带着一封信。

沈砚心中一紧，连忙抽出信，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：泥犁狱不收无名鬼，欲救此人，申时独自至龙隐洞。

字迹潦草，却透着一股阴狠。

“龙隐洞……”

沈砚喃喃自语，他知道，那是清凉山深处的一个天然洞穴，地形复杂，易守难攻。

对方这是要引他前去？

申时，龙隐洞。

沈砚独自一人，站在洞口。

寒风呼啸，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。

洞内一片漆黑，深不见底，仿佛一只张开巨口的怪兽，等待着吞噬一切。

他深吸一口气，迈步走了进去。

“沈大人，你果然守信。”

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。

借着微弱的光线，沈砚看到一个身着黑衣的身影，缓缓走出。

是东厂的档头。

“解药呢？”

沈砚冷冷地问道。

“解药就在这里。”

档头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，在沈砚面前晃了晃。

“不过，想要解药，你得先拿出东西来交换。”

“什么东西？”

“陶俑案的全部证据，包括你在密室里找到的善堂名录。”

档头阴笑着说道。

沈砚心中一沉，看来对方早就知道他掌握了证据。

“好，我给你。”

沈砚说着，从怀中掏出那半页名录，缓缓递了过去。

档头眼中闪过一丝贪婪，伸手去接。

就在这时，异变突生！

“嗖——”

一支袖箭从黑暗中射出，正中档头眉心。

档头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，便一头栽倒在地。

沈砚惊骇地看向袖箭射来的方向，只见楚无涯缓缓走了出来。

他脸色虽然依旧苍白，但眼神却锐利如刀。

“你……你没中毒？”

沈砚惊愕地问道。

“锦衣卫的毒，东厂也配解？”

楚无涯冷笑一声，从腰间亮出一块牙牌，上面赫然刻着“锦衣卫”三个字。

“我奉命追查建文帝旧部，以及……善堂的真相。”

楚无涯缓缓说道，

“沈大人，你父亲沈恪，就是因为发现了善堂童尸制俑的秘密，才会被东厂灭口。”

沈砚如遭雷击，呆立当场。

原来，父亲的死，竟然与这陶俑案有关！

戌时，神乐观后山陶窑。

沈砚手持那半页名录，站在清虚道长面前。

“癸未年七月十五，子时，火起，童男童女各十……清虚道长，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
沈砚的声音冰冷，带着一丝颤抖。

“哈哈哈……”

清虚道长突然仰天大笑起来，

“沈恪啊沈恪，你聪明一世，却还是逃不过这一劫！”

“你父亲发现了人骨制俑的秘密，东厂便让他……也成了陶俑！”

清虚道长的声音嘶哑，带着一丝疯狂。

沈砚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。

“人骨制俑……”

他终于明白，那些陶俑，竟然是用人骨做成的！

而他的父亲，竟然也……

“嗖嗖嗖——”

一阵箭雨袭来，清虚道长惨叫一声，倒在血泊之中。

他挣扎着，用尽最后的力气，嘶吼道：

“书院……焚尸……”

话音未落，便气绝身亡。

东厂的箭队，将陶窑团团围住。

沈砚站在原地，看着清虚道长的尸体，心中一片茫然。

书院？焚尸？

这又是什么意思？

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焦黑的木牌，上面依稀可见“明德”二字。

沈砚攥紧木牌，他知道，陶俑案的终结，正是焚尸狱的开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