卯时,六扇门正堂。
阳光透过雕花窗棂,洒在冰冷的青石板上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,却驱不散堂内凝重的气氛。
沈砚站在堂前,身姿挺拔如松。
他将清虚道长的人骨陶俑、从善堂寻回的铜锁,以及那封东厂密信,一一陈列在公案之上。
“诸位大人,清虚道长以陶俑为媒,行虐杀孩童之实,证据确凿,罪无可恕!”沈砚的声音铿锵有力,回荡在正堂之上。
三司会审的官员们面面相觑,最终,刑部尚书缓缓开口:“清虚借道教之名,行此等丧尽天良之事,依大明律,当斩立决!”
话音刚落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。
陈总旗带着一队东厂番子,气势汹汹地闯入六扇门。
“慢着!”陈总旗尖细的嗓音划破了肃穆的气氛,“奉东厂厂公之命,清虚道长一案,由东厂接管!”
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手谕,在众人面前晃了晃。
“清虚身份特殊,需带回东厂,验明正身!”陈总旗冷笑着,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。
沈砚心中冷笑,东厂这是要杀人灭口。
“清虚已死,何来验明正身?”苏棠清冷的声音响起。
她缓步上前,手中捧着一个托盘,上面放着一封书信。
“这是家父的遗书。”苏棠的声音有些哽咽,“家父当年受东厂胁迫,参与善堂一案,铸成大错,悔恨不已,最终自尽赎罪。”
刑部尚书接过遗书,仔细查看,脸色愈发凝重。
“沈大人忠心为国,却遭奸人陷害,实乃我大明之不幸。”刑部尚书叹息道,“本官定当上奏陛下,为沈大人正名,追授‘忠烈巡检’!”
陈总旗脸色铁青,却也无可奈何。
他狠狠地瞪了沈砚一眼,带着番子,押着清虚道长的尸身,狼狈离去。
阳光洒在沈砚身上,他却感到一阵寒意。
东厂的势力,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可怕。
巳时,金陵书院,藏书楼。
微风拂过,竹林沙沙作响。
沈砚应邀来到书院,为学子们讲学。
他站在讲台上,侃侃而谈,引经据典,台下学子们听得如痴如醉。
突然,人群中一阵骚动。
一名身着青衫的学子,身体猛地颤抖起来,口中发出凄厉的嘶吼。
“泥犁狱火,焚尽伪圣!”
话音未落,他的身体竟然燃起了熊熊火焰。
火焰瞬间将他吞噬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的味道。
学子们惊恐地四散奔逃,场面一片混乱。
沈砚脸色骤变,他立刻冲上前去,试图扑灭火焰,却无济于事。
火焰燃烧得异常猛烈,仿佛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。
片刻之后,火焰熄灭,只留下一具焦黑的尸体。
苏棠赶到现场,开始验尸。
她仔细检查着焦尸,眉头紧锁。
在焦尸的脊骨上,赫然刻着一个“乂”字烙印。
苏棠从焦尸的胃中,提取出一些残留的粉末。
“这是硝石粉末,与陶俑案中的火药同源。”苏棠的声音冰冷,“这不是天罚,是谋杀!”
就在这时,一群东厂番子冲了进来。
“书院案涉嫌谋逆,由钦差直辖!”为首的番子厉声喝道,“闲杂人等,速速退去!”
他们强行带走了焦尸,态度蛮横。
沈砚心中一沉,他知道,东厂这是要掩盖真相。
他暗中藏起了半截烧焦的《论语》残页。
残页上,依稀可见“丙辰科七子当诛”几个字。
未时,秦淮河畔,一艘废弃的货舱内。
河风吹来,带着一丝淡淡的腥味。
楚无涯站在船头,背对着沈砚。
他手中把玩着一把飞刀,刀刃闪烁着寒光。
“书院案的死者,名叫李崇文,是丙辰科七子的后裔。”楚无涯缓缓说道,“他的祖父,在洪武三十一年被诛杀。”
他转过身,将一份锦衣卫密档扔给沈砚。
“这是当年的卷宗,你自己看吧。”
沈砚接过密档,快速浏览。
密档中记载,丙辰科七子,因涉嫌谋逆,被处以极刑。
“书院案,与当年的旧案有关。”楚无涯的声音低沉,“我需要你放弃追查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沈砚冷笑一声,将密档撕得粉碎,“我要的真相,不在纸上,在尸骨里!”
楚无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。
“作为交换,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。”楚无涯说道,“东厂与清虚道长,早有勾结。”
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琉璃佩,扔给沈砚。
琉璃佩上,刻着“丙辰科七子”几个字。
“这案子,你破不了。”楚无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,“因为龙椅上那位……才是真判官。”
他转身离去,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。
沈砚紧紧握着琉璃佩,心中涌起一股寒意。
他知道,自己已经卷入了一场巨大的漩涡。
夜幕降临,六扇门。
苏棠正在用醋熏法,显影那半截烧焦的《论语》残页。
焦痕渐渐显现,除了“丙辰科七子当诛”之外,还隐约可见“孝陵卫”三个字。
突然,窗外传来一声巨响。
一具焦尸从天而降,坠落在院中。
焦尸的脖颈上,套着清虚道长的铁拂尘。
一颗琉璃珠从焦尸的眼眶中滚落,停在沈砚的脚边。
沈砚知道——陶俑案的终结,不过是焚尸狱的开场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