孝陵卫演武场上,石狮静默,透着几分诡异。
沈砚按照琉璃珠指示的坐标,寻到此处。他深吸一口气,伸手缓缓转动狮首。
“咔咔……”
机关启动,沉闷的声响回荡在空旷的演武场。石狮下方,竟缓缓现出一条幽深的密道。
沈砚举起火把,沿着台阶向下走去。
密道两侧的墙壁上,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,每一个名字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。
“靖难遗臣……”
沈砚的目光扫过那些名字,心头一沉。他赫然发现了“丙辰科七子”的名字,赫然在列。
继续向下,阴冷潮湿的空气中,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。
密道尽头,是一间石室。
石室中央,供奉着一件袈裟,旁边放着一封度牒,皆是建文帝的遗物。
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,他快步上前,拿起一个玉匣。
玉匣之中,赫然是一份血诏!
血诏之上,字字泣血:“朕若身死,秘葬孝陵,使逆贼永负弑侄之名!”
落款时间,竟是洪武三十五年,建文四年!
沈砚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。
他猛地转头,看向石室角落。
那里,一个铁笼中锁着一具焦尸,左肩胛上有一个“乂”字烙印,与之前发现的焦尸如出一辙。
焦尸手中,紧紧攥着半枚琉璃佩。
沈砚颤抖着手,将琉璃佩取下,与之前在书院案中找到的半枚,拼合。
严丝合缝!
“丙辰科七子……”
沈砚喃喃自语,声音嘶哑。
真相,终于浮出水面。
巳时,阳光炽烈。
孝陵卫指挥使的私宅,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。
沈砚坐在堂上,目光如炬,盯着面前的指挥使。
“说吧,你的儿子,是怎么死的?”
指挥使脸色苍白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“沈大人……犬子……犬子是意外身亡……”
沈砚冷笑一声,将那半枚琉璃佩扔到指挥使面前。
“意外?你儿子的尸体,为何会出现在孝陵密道的铁笼里?”
指挥使的身体猛地一颤,眼中闪过一丝绝望。
“他……他发现了孝陵的秘密……”
沈砚步步紧逼。
“什么秘密?”
指挥使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气,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“建文帝……葬在孝陵……”
沈砚心中掀起惊涛骇浪,面上却不动声色。
“继续说。”
指挥使缓缓睁开眼睛,声音嘶哑。
“犬子是‘丙辰科七子’的末位,他无意中发现了孝陵密道,看到了建文帝的血诏……”
“所以,他被灭口了?”
指挥使惨笑一声。
“是东厂……他们杀了犬子,用一具焦尸顶替……”
沈砚的拳头紧紧握起。
“你呢?你做了什么?”
指挥使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份密旨,上面赫然盖着永乐帝的玉玺。
“凡窥孝陵秘者,依泥犁狱刑之……”
指挥使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。
“我奉命……以‘焚尸案’掩盖建文葬于孝陵的真相……”
沈砚死死盯着指挥使。
“所以,那些焦尸,都是你……”
指挥使突然狂笑起来,笑声中充满了悲凉。
“朱棣夺位弑亲,却要我为他的龙椅沾血……沈砚,你也是下一个泥犁判官!”
话音未落,指挥使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,自刎而亡。
鲜血,染红了地面。
沈砚站在原地,久久没有动弹。
未时,阳光西斜。
锦衣卫诏狱暗牢,阴冷潮湿。
楚无涯站在牢房中,背对着沈砚。
“你来了。”
沈砚冷冷地看着他。
“你到底是谁?”
楚无涯缓缓转过身,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。
一张陌生的脸,出现在沈砚面前。
“陆渊……建文旧臣……”
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。
“你……你没死?”
陆渊冷笑一声。
“我假死十年,就是要等有人揭开朱棣伪诏之罪!”
他从怀中掏出一件袈裟,扔给沈砚。
“这是建文帝的袈裟,以此物为筹码,公开血诏,可废朱棣正统!”
沈砚接过袈裟,冷笑一声。
“你要的不是公道,是另一个永乐。”
陆渊的脸色一变。
“你……”
就在这时,牢房外传来一阵嘈杂声。
东厂番子破门而入,将牢房团团围住。
陆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
“沈砚,你我终究是棋子……”
他猛地点燃了火药,整个密室瞬间被火焰吞噬。
沈砚在千钧一发之际,抢出血诏残卷,冲出火海。
他展开残卷,却发现“建文葬孝陵”的字迹,竟被篡改为“建文出海”!
夜幕降临,孝陵享殿。
沈砚站在殿前,将血诏残卷与父亲的遗物一同焚烧。
火光冲天,灰烬飘向朱元璋的碑陵。
突然,享殿穹顶坠落一尊陶俑。
陶俑身上,刻着“天下为棋”四个字。
底座上,血书“泥犁无间”。
火光中,沈砚终于懂得——真相杀不了皇帝,但能让龙椅永远沾着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