卯时刚过，金陵码头已是人声鼎沸。
江面上弥漫着一层薄雾，带着丝丝凉意，却掩不住空气中隐隐的咸腥味。
沈砚蹲下身，仔细查看着眼前的这具浮尸。
尸体已经蜡化，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黄褐色，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油脂。
“这尸体，不寻常。”
苏棠也蹲在一旁，用手中的软剑轻轻挑开尸体的衣物。
尸体的表皮，覆盖着一层混合物，像是鲸鱼的油脂，又掺杂着硫磺的味道。
“这是明代海船上常用的防腐秘术，用鲸脂和硫磺混合，涂抹在尸体上，可以防止尸体腐烂。”沈砚的眉头紧锁，眼神中透着凝重。
他伸手探入尸体的胸腔，摸索了一阵，突然，他的手指触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。
沈砚将那物体取了出来，是一枚玉币，玉币的中央，镶嵌着一块琉球特有的红色珊瑚。
玉币上，刻着“首里王城”四个字。
苏棠凑近了些，仔细端详着那枚玉币。
“这玉币，似乎与书院的案子，有所关联。”
她将玉币放入一个盛满沸水的碗中，轻轻搅拌。
片刻之后，玉币的表面，竟然显现出两个字——“丙辰”。
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，他猛地抬起头，看向苏棠。
“这玉币，与书院案中‘丙辰科七子’的线索，联系上了！”
就在这时，一阵嘈杂声传来。
一群身着异域服饰的人，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。
为首的，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琉球海商首领，他的脸上，带着一种蛮横的表情。
“你们，竟敢亵渎海神的使者！”
琉球海商首领的声音，粗犷而愤怒。
“这具尸体，是我们琉球的，你们无权处置！”
他挥了挥手，示意手下上前抢夺尸体。
沈砚的眼神一凛，他迅速地从腰间拔出绣春刀，挡在了尸体前。
“这具尸体，涉及一桩命案，我们要带回去查验。”沈砚的声音，低沉而坚定。
“哼，什么命案，分明是你们大明的人，杀了我们琉球的子民！”海商首领的眼中，闪过一丝凶光。
“我看，你们是想借机挑起事端！”
双方对峙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。
沈砚趁着海商首领不注意，悄悄地割下了尸身半片蜡化的衣角。
衣角上，绣着一个模糊的年号——“洪武三十一年”。
巳时，龙江宝船厂。
巨大的宝船，静静地停泊在江面上，像一座座小山，巍峨壮观。
沈砚站在郑和面前，将那张破损的琉球朝贡图，缓缓展开。
朝贡图上，琉球的疆域，缺失了一块，而那一块，与沈砚之前得到的玉玺金箔上的“囚于琉球”四个字，完美吻合。
“这，暗示着建文帝，被囚禁在琉球王城的首里。”郑和的声音，低沉而沙哑。
他缓缓地讲述起一段尘封的往事。
“三年前，宝船从西洋归航，货舱里，发现了十具蜡化的尸体。”
郑和的眼神中，闪过一丝痛苦。
“那些尸体，脊骨上，都刻着一个‘乂’字，怀中，都藏着一枚琉球玉币。”
沈砚的眉头紧锁，他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“这些尸体，与建文帝的失踪，有关联？”
郑和点了点头，从怀中取出一道密旨，上面，是永乐帝朱棣的亲笔批示——“寻龙勿见骨”。
“陛下下西洋的真正目的，表面上是寻找建文帝，实际上，是为了震慑琉球，让他们封口。”
郑和的声音，带着一丝无奈。
“陛下要的，是真龙，还是龙骨？”沈砚冷笑一声，眼神中，充满了嘲讽。
未时，琉球首里城地下暗渠。
这里，是一个隐秘的鬼市，充斥着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。
沈砚乔装打扮，混入其中，他假扮成一个倭商，四处打探着消息。
在一个摊位前，沈砚停下了脚步。
摊主是一个黑市牙人，他正在兜售着一枚枚“丙辰玉币”。
“客官，这玉币，可是好东西，只有洪武三十一年，赴大明朝贡的琉球使臣，才有资格佩戴。”牙人的声音，低沉而神秘。
沈砚心中一动，他买下了一枚玉币，继续向暗渠深处走去。
暗渠的尽头，供奉着一具巨大的鲸骨，鲸骨上，刻满了汉字。
“龙归沧海，骨葬琉球。”
沈砚的眼神，凝重起来。
“这是三宝太监留下的谶言。”牙人凑了过来，低声说道。
“琉球王城，藏着建文帝的真身。”
就在这时，一阵骚动传来。
东厂的番子，突袭了鬼市。
沈砚和苏棠，迅速地躲入暗渠水道，狼狈逃离。
但沈砚怀中的那片蜡尸衣角，却被东厂的人夺走了。
夜幕降临，沈砚站在宝船的甲板上。
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袍，猎猎作响。
他将手中的玉币，浸入海水之中。
玉币上，显现出一串暗纹，指向琉球那霸港。
苏棠站在他的身旁，望着海雾中隐约可见的岛影。
突然，一具浮尸，缓缓漂近。
尸身蜡化，面目如生，与金陵码头发现的那具尸体，几乎一模一样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