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悦的耳膜被尖锐的耳鸣声刺穿，后颈处传来灼烧般的痛楚。当她挣扎着睁开眼时，映入眼帘的是一根蟠龙金柱，柱身蜿蜒的龙鳞在夕照下泛着血色。她猛地撑起身子，青石地砖的寒意透过单薄衣料渗入骨髓，空气中浮动的檀香里裹挟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。
"贱蹄子还装死！"尖利的嗓音刺破耳膜，林悦尚未回神，左肩已被尖头宫鞋重重踹中。她吃痛蜷缩，余光瞥见两个穿靛蓝比甲的宫女，为首的那个柳眉倒竖，腰牌上刻着"辛者库"三个朱红小字。
"这是..."她下意识摸向自己腰间，指尖触到块冰凉木牌——"浣衣局 林悦"。
"系统绑定完成。"机械音在颅腔中炸响，"任务目标：保护甄嬛。当前功德值：0。"
"姐姐莫气，"旁边圆脸宫女假意劝解，却将手中铜盆倾斜，冰水兜头浇下，"这新来的不懂规矩，教教便是。"刺骨寒意让林悦打了个寒颤，耳畔传来压抑的窃笑。
"今日不洗完这五十件衣裳，仔细你的皮！"为首的宫女啐了一口，绣花鞋尖碾过林悦撑在地上的手指。十指连心的剧痛让她咬破下唇，铁锈味在口中蔓延。
暮色四合时，林悦瘫坐在浣衣池边。掌心布满细碎伤口，被皂角水泡得发白。远处宫灯次第亮起，像一串猩红的鬼眼。她将红肿的手指浸入池水，借着刺痛保持清醒。突然，假山后传来窸窣响动。
"...明日巳时三刻..."刻意压低的嗓音被夜风送来，"...海棠花露混在碧螺春里..."林悦屏住呼吸，听清"碎玉轩"三字时瞳孔骤缩。这是安陵容初入宫时惯用的手段！
更深露重，林悦蜷缩在通铺最潮湿的角落。同屋的宫女此起彼伏的鼾声中，她将白日偷藏的烛泪抹在窗棂转轴处。子时梆子刚响，一道黑影便悄无声息地滑出房门。
宫墙夹道里，林悦紧贴阴湿的砖壁前行。巡逻侍卫的灯笼在百步外晃动，她将裙裾掖在腰间，赤足踩上凸起的砖缝。掌心黏腻的冷汗几乎让她滑落，忽闻头顶传来瓦片轻响——是夜巡的猫！
"什么人！"厉喝划破死寂。林悦闪身钻进假山洞穴，后背紧贴嶙峋石壁。侍卫的佩刀擦着洞口扫过，刀风掠起她散落的鬓发。直到脚步声远去，她才发觉牙关已咬得发酸。
碎玉轩的琉璃瓦在月下泛着冷光。林悦伏在窗下，听见屋内传来书页翻动的轻响。她摸出怀中偷藏的银簪，在窗纸上划开细缝——甄嬛正就着烛火读《孟子》，发间白玉簪映得侧脸莹润如月。
"娘娘恕罪！"林悦叩响窗棂时声音发颤，"浣衣局宫女有要事禀报！"
烛火忽地摇曳，甄嬛执剪的手悬在半空。林悦瞥见铜剪寒光，急忙低语："明日巳时三刻，茶中有海棠花露。"话音未落，寝殿门扉洞开，槿汐姑姑的银簪已抵住她咽喉。
"慢着。"甄嬛款步至廊下，披着的月白斗篷被夜风掀起，"你如何得知？"
林悦伏地叩首："奴婢亲耳听见安答应侍女所言。"她故意让袖中藏着的染血纱布滑落，"为报信挨了二十手板，求娘娘验伤。"
槿汐挑起纱布嗅了嗅："确是浣衣局的伤药。"甄嬛眸光微动，突然伸手抬起林悦下巴。月光漏过廊檐，在林悦眼中映出两点执拗的光。
"你很聪明，"甄嬛指尖抚过她掌心血泡，"知道本宫最忌贴身之物有损。"说着褪下腕间翡翠镯，"赏你的。"
林悦却重重叩首："奴婢只求侍奉娘娘左右！"
三更梆响时，林悦捧着甄嬛亲赐的伤药回到浣衣局。同屋的春桃突然翻身坐起，阴恻恻笑道："姐姐夜会哪位主子？"林悦反手将药瓶掷向墙角，瓷片飞溅中凄然哭道："我不过偷些止痛药膏，妹妹何苦相逼！"
众人被响动惊醒，春桃正要发作，却见林悦亮出满手溃烂的伤口。老宫女啐道："晦气！"春桃只得悻悻躺下。林悦蜷回角落，在衾被遮掩下摩挲着藏在怀中的翡翠耳坠——这是方才甄嬛扶她时，暗中塞入她掌心的信物。
东方既白，林悦被派往御花园收取晾晒的锦缎。途经荷花池时，忽闻环佩叮咚。安陵容的软轿正迎面而来，轿帘被风掀起一角，露出半张敷着珍珠粉的芙蓉面。
"停轿。"娇柔嗓音让林悦脊背发凉，"这宫女眼生得紧。"
林悦跪伏在地，感觉到冰冷护甲划过脸颊："抬起头来。"她故意让眼眶蓄满泪水，露出昨夜在墙角蹭的灰渍。安陵容轻笑："倒是副好皮相，可惜..."
"小主，"宝娟突然凑近耳语，"该去给皇后请安了。"
软轿渐远，林悦后背已湿透。她望向碎玉轩方向，攥紧了袖中耳坠。晨雾中，甄嬛的仪仗正迤逦行来，八宝琉璃步摇在朝阳下流转着血色光华。
……
晨雾裹着梅香漫过宫墙时，林悦正跪在碎玉轩的菱花镜前为甄嬛梳头。鎏金缠丝簪划过掌心尚未愈合的伤口，她借着镜面反光偷觑窗外——安陵容的贴身宫女宝鹃正在回廊尽头与洒扫太监耳语，袖口闪过一抹鹅黄信笺的边角。
"这茉莉头油太腻，"甄嬛忽然开口，白玉般的指尖抚过鬓发，"换成本宫新制的木樨露罢。"林悦会意，捧着青瓷罐退出寝殿时，果然在耳房外截住了那个神色慌张的小太监。他怀中露出的信笺上，赫然是模仿甄嬛字迹的"夜半西角门"五字。
三更梆子刚敲过第一声，林佩便裹着甄嬛赏的灰鼠皮斗篷蹲在御花园假山洞里。寒风卷着雪粒子往领口钻，她盯着西角门处晃动的灯笼，忽然听见靴底碾碎冰碴的轻响。两个黑影正往侍卫值房方向移动，为首的那个提着六角宫灯，灯罩上描着翊坤宫的缠枝牡丹。
"事情办妥了？"刻意压低的女声让林悦浑身一震。是剪秋！皇后身边最得力的掌事姑姑。
"明日丑时三刻，"侍卫统领的声音混着铠甲碰撞声，"末将会在永巷'偶遇'莞贵人。"剪秋轻笑一声，将沉甸甸的锦囊塞进对方手中，"记住，要让人瞧见玉佩落地。"
林悦攥紧洞中冰棱，寒意刺破掌心。原著中这场构陷本该发生在冬日，如今竟提前了月余。她想起今晨在敬事房看见的彤史——皇上已有七日未翻牌子，前朝正在议年羹尧的封赏之事。安陵容这步棋，怕是皇后要借机打压甄家在前朝的势头。
次日寅时，碎玉轩尚笼罩在靛蓝色的晨雾中，养心殿的谕旨便到了。苏培盛尖细的嗓音刺破寂静："莞贵人移步慎刑司，着验身嬷嬷伺候——"
"且慢。"甄嬛扶着林悦的手踏出殿门，朝霞映得她鬓边东珠步摇流光溢彩，"本宫要面圣。"
乾清宫殿前的汉白玉阶结了层薄霜，林悦跪在阶下，听着殿内隐约传来的瓷器碎裂声。忽见安陵容的软轿停在丹陛西侧，轿帘掀起时飘出缕缕苏合香。
"这不是浣衣局的林姑娘么？"安陵容护甲上的红宝石在晨曦中泛着血光，"听闻昨夜西角门热闹得紧。"她弯腰凑近林悦耳畔，"你说皇上是信本宫的玉佩，还是信你家小主的清白？"
殿门轰然洞开，苏培盛捧着明黄卷轴疾步而出："传莞贵人——"安陵容娇笑一声，软轿却转向了景仁宫方向。林悦瞥见轿帘缝隙中露出的半截鹅黄衣角，突然想起昨日在尚衣局见到的绣娘——那正是皇后宫中当值的秋纹。
殿内龙涎香浓得呛人，皇上将茶盏重重撂在案上："你说有人构陷？证据何在？"甄嬛不卑不亢地呈上木匣，林悦适时叩首："奴婢昨夜丑时三刻曾在永巷拾得此物。"
匣中躺着的缠枝牡丹玉佩让皇上瞳孔骤缩——这是当年赐给纯元皇后的聘礼！林悦伏地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，她知道自己在赌。原著中这玉佩本该在甘露寺出现，但昨夜跟踪剪秋时，她亲眼看见对方将此物交给了侍卫统领。
"查！给朕彻查！"皇上额角青筋暴起，忽然盯着林悦，"你如何识得此物？"
"奴婢不识字，只记得玉佩上的牡丹与那侍卫衣摆纹样相似。"林悦故意让声音发颤，"今晨去内务府送浣洗衣物时...看见有位大人换了带血的里衣..."
话音未落，慎刑司嬷嬷匆匆来报："侍卫统领后肩确有抓伤！"皇上一脚踹翻紫檀案几，碎瓷飞溅中，林悦看见甄嬛袖中滑落的翡翠耳坠——正是那夜的信物。
三日后，安陵容跪在景仁宫冰凉的金砖上。皇后抚着鎏金护甲叹息："本宫竟不知你如此糊涂。"话音未落，剪秋已捧着鸩酒上前。林悦站在甄嬛身后，看着安陵容最后望向景仁宫东侧殿的眼神——那里供着送子观音像。
回宫路上，甄嬛忽然驻足梅林。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中，她将暖炉塞进林悦手中："本宫记得你曾说家乡在蜀中？"林悦心头一跳，系统提示音恰在此时响起："功德值+1000，是否解锁下个世界？"
"娘娘，"林悦望着梅枝上颤巍巍的新雪，"奴婢家乡的梅花，开得比宫里艳。"她伸手接住坠落的雪片，任其在掌心融成水珠。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，惊起寒鸦掠过血色宫墙。
是夜，林悦在值房整理甄嬛的披风时，发现夹层中多了封未封漆的信。借着烛火，她瞥见"年羹尧""西北粮草"等字样，信尾印着果郡王的私章。窗纸突然被风吹破个洞，她迅速将信笺贴近烛火，佯装取暖。
"好丫头，"崔槿汐端着安神汤进来，"娘娘说该给你换个金丝手炉了。"林悦笑着道谢，袖中的信角已被汗浸软。她知道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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