霜降这日，林悦在整理妆奁时发现那对翡翠耳坠不翼而飞。铜镜映出她陡然苍白的脸色，窗外恰巧传来小太监的唱报声——景仁宫送来十二幅蜀锦，说是给莞嫔贺冬的礼。
"蜀地进贡的料子，倒比往年鲜艳。"甄嬛指尖抚过锦缎上栩栩如生的合欢花纹，忽然转头看向林悦，"你瞧着这绣工如何？"
林悦盯着花蕊处特殊的双股金线，后背渗出冷汗。这是安陵容生前最擅长的"错骨绣"，需将丝线在冰水里浸足十二个时辰方能成型。她垂首接过锦缎："奴婢愚见，这合欢花该配白玉压襟才雅致。"
"就依你。"甄嬛漫不经心地拨弄鎏金珐琅护甲，"去内务府取本宫那对翡翠耳坠来配。"林悦跪地请罪时，瞥见崔槿汐袖口沾着星点朱砂——那是钦天监用来画符的辰州砂。
暮色染红琉璃瓦时，林悦借口送浣衣册来到西六所。穿过晾晒的明黄龙袍，她在最末间的染坊找到瘸腿老太监。对方浑浊的眼珠在看到她袖中露出的半枚翡翠耳坠时骤然清明："姑娘要查蜀锦来历？"
"三日前经手过这批料子的，"老太监蘸着染缸在粗纸上写，"除了景仁宫，还有..."他突然剧烈咳嗽，指间赫然出现块带血的帕子。林悦瞳孔骤缩——帕角绣着翊坤宫独有的并蒂莲！
回宫路上，林悦在夹道遇见齐妃的轿辇。秋香色轿帘被风掀起，露出半截绣着石榴多子的暖炉套。那针脚与蜀锦上的合欢花如出一辙。她正要退避，忽听轿中传来稚嫩童声："我要那个会翻绳的宫女！"
林悦被带进长春宫时，三阿哥正攥着串珊瑚朝珠玩耍。齐妃抚着鎏金暖炉幽幽道："听闻莞嫔近日爱用茉莉香？本宫这儿有上好的香饼。"林悦跪接锦盒时，嗅到丝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味——是夹竹桃汁液！
"系统警告：检测到致命毒素。"机械音震得太阳穴生疼。林悦佯装手滑打翻锦盒，香饼滚落在地。窗外突然窜进只雪团似的狮子犬，舔舐碎末后不过三息便抽搐而亡。
"好毒的计策！"皇后驾临时的环佩声救了她一命。林悦伏在地上，看着景仁宫绣金凤的裙裾拂过死犬，"齐妃糊涂，怎能让这等脏东西污了三阿哥的眼？"
是夜，林悦在值房拆开发髻，一枚翡翠耳坠赫然缠在青丝间。窗棂突然被石子击中，她推开条缝，见小允子扮作的小太监正冲西偏殿努嘴。顺着方向望去，浣碧房里透出的烛火将两个人影投在窗纸上——其中一人戴着内务府的六合帽。
"...寿宴当日的舞姬..."零碎字句随风飘来，"...红珊瑚步摇为号..."林悦攥紧耳坠尖头，在掌心刻出月牙血痕。这手法与当年舒痕胶事件何其相似，可安陵容的尸骨早该在乱葬岗化作尘土。
五更天，林悦借口腹痛去太医院。绕过值夜的药童，她在东南角的暗格里找到本泛黄的脉案。烛火摇曳间，"鹂妃小产"字迹下隐约透出墨迹——是被人覆盖的"麝香"二字！
"在看什么？"温实初的声音惊得她险些打翻灯盏。林悦迅速将脉案塞回原处："奴婢来取娘娘的安神丸。"温太医递药瓶时，袖口滑落张药方，林悦瞥见"五行草"三字——此物与夹竹桃相克。
寿辰前夜，林悦为甄嬛试穿吉服时，故意让衣领金扣划破脖颈。鲜血滴在凤穿牡丹的绣纹上，她惊呼："这绣线怎会褪色？"甄嬛抚过晕开的血色，眸光骤冷："传章太医！"
经查，绣线浸过无色无味的鹤顶红，遇血则显。皇上震怒，下旨彻查尚服局。当侍卫从掌事嬷嬷房中搜出与翊坤宫往来的书信时，林悦正跪在碎玉轩的海棠树下。系统提示音响起："功德值+2000，是否传送？"
"否。"她在心里默念。月光漏过枯枝，在地上投出蛛网般的影子。暗处忽然传来衣料摩擦声，林悦迅速将翡翠耳坠塞进树洞，转身撞见浣碧惊慌的脸。
"姐姐怎在此处？"浣碧手中的食盒散发着桂花香，"娘娘赏的夜宵..."林悦笑着接过，指甲悄悄刮过盒盖内侧——新鲜的蜂蜡，这是刚从冰窖取出的痕迹。
更漏声声，林悦望着镜中自己颈间结痂的伤口。明日寿宴，红珊瑚步摇与五行草将同时出现，而果郡王送来的西域葡萄酒正窖藏在冰室第三格。她将温太医给的药粉缝进衣领，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乌鸦凄厉的啼叫。
寅时三刻，惊雷劈开紫禁城上空。林悦跪在铜盆前绞帕子，水面倒映着窗外乱舞的槐树枝影。甄嬛对镜描眉的手忽然顿住："今日用那支红珊瑚步摇罢。"
"娘娘..."林悦捧着妆奁的手指收紧，"步摇上的东珠还未补全。"
"本宫要的就是不完美。"甄嬛蘸着胭脂在眼尾点染，铜镜里那双凤眸凛若寒星，"残缺之物，方能试出真心。"
暴雨倾泻时，林悦在冰窖第三格摸到结霜的酒坛。西域葡萄酒特有的羊膻味里混着丝甜腻，她将银簪探入坛口，簪头瞬间泛起靛蓝——果然掺了五行草汁！身后突然响起靴底碾碎冰碴的声响，她反手将备用的无毒酒坛推倒，佯装惊慌地跪地："奴婢该死！"
"慌什么？"果郡王玄色大氅上还沾着塞外风沙，目光扫过她颈间结痂的伤痕，"莞嫔宫里的人，该更稳重些。"他俯身扶她时，一枚翡翠耳坠从袖口滑入她掌心。
辰时正，寿宴鼓乐震得地砖发颤。林悦跟在甄嬛轿辇旁，瞥见浣碧发间新添的鎏金蝶钗——正是那夜西偏殿黑影戴过的样式。行至太和殿丹陛前，安陵容的软轿突然斜插过来，轿帘掀起时飘出句呢喃："姐姐可闻见合欢香了？"
殿内龙涎香裹着酒气扑面而来。林悦扶甄嬛入席时，指尖拂过她袖中暗藏的银匕首——这是今晨用翡翠耳坠从瘸腿太监处换来的。西域舞姬踩着鼓点旋入大殿，腕间金铃与皇上赏给安陵容的那串一般无二。
"臣妾敬皇上。"甄嬛举杯时，林悦死死盯着舞姬中那个蓝眸女子。她发辫间的红珊瑚坠子随动作摇晃，在琉璃宫灯下折射出血色光斑。当坠子第三次划过眉心时，蓝眸舞姬突然腾空跃起，足尖金铃炸开毒针！
"护驾！"林悦扑倒甄嬛的瞬间，银匕首已掷出。毒针擦着皇后凤冠掠过，钉入蟠龙柱时嘶嘶冒着黑烟。蓝眸舞姬被匕首贯穿右肩，落地时竟扯开衣襟露出刺青——那是年羹尧麾下死士的标记！
混乱中，林悦感觉后颈刺痛。安陵容的护甲勾住她衣领："好忠心的狗。"染着丹蔻的指甲抵住她喉间，"可惜跟错了主子。"林悦猛地后仰，藏在舌下的五行草汁喷向对方眼睛。
"啊！"安陵容捂脸惨叫的刹那，林悦已被拽进甄嬛怀中。温热的血滴在她手背——甄嬛左臂被毒针划出道血痕。
"传太医！"皇上的怒吼声中，林悦撕开衣襟为甄嬛包扎。染血的布料拂过酒盏，杯中液体骤然变黑——西域葡萄酒与五行草汁在血液催化下竟成剧毒！
"皇上明鉴！"甄嬛忽然踉跄跪地，"这酒...这酒是果郡王..."话音未落，侍卫已押着浣碧进来。她发间蝶钗落地碎裂，露出中空的钗身——里面藏着半块五行草根！
暴雨拍打琉璃瓦的声响吞没了浣碧的供词。当她说出"舒太妃"三字时，果郡王剑锋已抵上喉头。林悦握紧袖中翡翠耳坠，看着甄嬛苍白脸上缓缓绽开的笑意——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杀局。
安陵容被拖走时，金丝雀黄的裙裾在血水中迤逦如垂死的蝶。她冲皇后嘶喊："您答应过臣妾..."话音戛然而止，剪秋的银簪已没入她后心。
三更时分，林悦在碎玉轩为甄嬛换药。烛火将她们的身影投在窗纸上，宛如双生并蒂莲。"今日为何不逃？"甄嬛突然开口，"你本有机会离开这吃人的地方。"
"娘娘可知合欢花的秘密？"林悦将染血的纱布浸入药汤，"并蒂而生，同根而亡。"水面浮起细小的血珠，映出她眼中跳动的烛火。
系统提示音在雷声中响起："功德值+5000，是否传送？"林悦望向窗外，暴雨冲刷着青石板上未干的血迹。闪电劈开夜幕的刹那，她看见瘸腿太监的身影消失在东六所方向——那里是冷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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