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野

教务主任捏着点名册的手背暴起青筋："江良同学，请解释为什么你的无人机卡在母猪产房？"

"那是新型农业监测系统..."江良的眼镜片上还沾着稻草，运动服口袋里掉出微型传感器，"理论上能测算猪崽的初始动能。"

夏纯蹲在丝瓜架下憋笑，指尖的芦荟胶差点蹭到苍井裤脚。他正在给上周扭伤的脚踝贴膏药，薄荷味混着泥土气息飘过来，和初三那年在神社闻到的线香微妙重合。

"简危呢？"班主任的咆哮惊飞了觅食的芦花鸡，"谁批准他带塔罗牌来劳动实践！"

鸡飞狗跳间，生物课代表林小悠的尖叫从萝卜地传来："蚯蚓钻进简危的雨靴了！"正在偷拍苍井侧脸的夏纯手一抖，手机精准掉进沤肥桶。

苍井用两根树枝夹出手机时，袖口蹭上了可疑污渍。夏纯盯着他突起的腕骨发呆，忽然想起上周医务室，这双手如何灵巧地帮她包扎被镰刀割破的手指。

"夏同学。"苍井把手机在裤子上擦了十遍，"屏保照片..."他顿了顿，"构图不错。"

她瞬间涨红脸夺过手机。那是上周三苍井趴在课桌补觉的侧影，窗外樱花落在他翘起的发梢，像给水墨画点了一笔胭脂色。

夕阳西下时，研学小组在晒谷场集合。江良的"智能稻草人"仍在田埂循环播放《最炫民族风》，简危抱着占卜用的水晶球缩在角落——自从他预言王大爷家的牛会劈叉，全班都躲着他走。

"今晚男生负责灶房。"班主任的扩音器刺啦作响，"女生处理食材。"

夏纯看着筐里扭动的泥鳅头皮发麻，苍井忽然擦肩而过，往她卫衣帽子里塞了包东西。展开是京都带回的樱花手帕，包着三颗薄荷糖，还有一只糖纸折的千纸鹤。

炊烟升起时，灶台处传来爆炸声。江良的电磁炉改造计划以跳闸告终，简危煮的占卜汤锅底糊穿。苍井默不作声蹲在土灶前添柴，火光在他锁骨投下晃动的阴影。

"要不要尝尝这个？"夏纯鬼使神差递出饭盒，腌梅子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光泽，"用化学课教的酸碱平衡原理..."

苍井咬破梅子时皱起的眉头让她心跳漏拍。远处忽然传来林小悠的哭喊，她抱着受伤的狸花猫冲进火光："它从仓库顶摔下来了！"

江良的机械臂模型散落一地，简危的水晶球滚到柴堆旁。苍井突然撕开刚贴好的膏药，露出结痂的伤疤："需要固定板。"他的眼神扫过夏纯发间的樱花发夹，"能借你的..."

发夹掰直的瞬间，夏纯闻到他指尖残留的薄荷糖气息。林小悠抽泣着递来手帕，苍井给猫腿包扎的动作熟练得惊人。火光映亮他后颈的旧伤疤，形状像朵褪色的八重樱。

后半夜查房时，班主任的手电筒照出空床铺。江良的眼镜反光出现在仓库屋顶："我们在验证猫咪高空坠落存活率..."话音未落，瓦片塌落激起漫天尘埃。

当四个灰头土脸的身影站在晨会上，夏纯的检讨书被露水洇湿了边角。苍井的白衬衫沾着猫毛，简危的水晶球裂了道缝，江良的传感器正在母猪食槽里闪闪发光。

"但小猫能走了。"林小悠突然举手，怀里的狸花猫蹭了蹭苍井的手背。全场寂静中，生物老师举起相机："伤口处理得很专业，苍井同学以前学过？"

少年耳尖泛起薄红："家里...开宠物医院的。"夏纯猛然想起他书包里总有的动物饼干，以及那些代签的家长联络簿上龙飞凤舞的"苍井兽医院"。

返程大巴上，夏纯在帽子里发现张皱巴巴的速写。铅笔勾勒的少女正在丝瓜架下偷笑，发间樱花与远处炊烟连成朦胧的弧线。背面是某人笨拙的汉字：「构图确实很好」。

蝉鸣声里，江良在改装安全锤试图开车窗捡无人机，简危的水晶球滚到过道被踩碎。苍井靠着车窗假寐，夏纯偷偷把千纸鹤糖纸夹进研学手册。沾着泥点的纸页间，薄荷香混着稻草香悄悄蔓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