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火

《祭典筹备日志》

学生会室的老式电扇发出苟延残喘的嗡鸣，苍井的钢笔尖在预算表上戳出第三个洞。窗外蝉鸣震耳欲聋，夏纯正用化学试剂瓶装自制柠檬水，瓶身贴满"严禁饮用"的警示标签。

"烟花供应商临时涨价200%。"苍井把报价单拍在桌上，震翻了江良刚组装的迷你风力发电机，"而且梅雨季提前了。"

简危的水晶镇纸突然裂开细纹："我感觉到不祥..."夏纯眼疾手快往他嘴里塞了酸梅糖："乌鸦嘴禁止发动！"

"传统烟花不行的话——"江良的镜片闪过诡异反光，"我研发了LED无人机阵列，能模拟三千种花火图案！"

"驳回。"苍井抽出夹在笔记本里的御守，"祭典必须用黑火药烟花，这是六十年前建校时的传统。"夏纯注意到御守边缘磨得发白，和他书包上那个一模一样。

后勤部长林小悠抱来旧校刊时，发梢还粘着蜘蛛网："资料室找到的！初代祭典由学生自制烟花..."她突然噤声，因为夏纯正把硝酸钾粉末倒进奶茶杯。

"理论上可行。"夏纯晃着泛起泡沫的液体，"我爷爷是烟火师，小时候教过我调配色火药剂。"

苍井的钢笔突然漏墨，在"风险预案"栏晕开黑云。他扯松领带的样子让夏纯想起初三那年，他在电话亭拆解哑炮时的侧脸。

暴雨突至的周末，化学实验室变成秘密工坊。江良给通风橱加装自制净化器，结果把抽风机改造成电风扇。简危被迫穿着"厄运退散"符咒围裙研磨硫磺，打喷嚏吹飞了半罐金属粉末。

"铜粉不够做蓝火了。"夏纯踮脚去够顶层柜子，实验袍下摆扫落苍井刚写好的安全守则。他扶住她腰际的瞬间，窗外闪电照亮两人重叠的影子。

苍井耳后的淡香混着火药味漫过来："用青金石粉末替代？我家佛龛供着矿石..."夏纯的耳钉勾住他衬衫第二颗纽扣，坠落的玻璃瓶被江良用机械臂模型惊险接住。

试放烟花那晚，简危的水晶球预兆出九种灾难。夏纯把自制防火药膏抹在苍井手背："要是爆炸了..."他忽然握住她颤抖的指尖："初三那年没炸，现在更不会。"

第一枚星形烟花升空时，教导主任的怒吼从围墙外传来。江良启动声波干扰装置，播放提前录制的蝉鸣大全。苍井在漫天金雨中点燃心形烟花，夏纯发现他点燃引信的方式，和当年在电话亭烧枯叶的手法如出一辙。

祭典前夜，体育仓库水管爆裂淹了全部火药。夏纯抱着浸湿的色火药剂蹲在雨里，苍井的佛珠突然散落一地。他捡起沾满泥水的珠子轻笑："奶奶说，断线是神明要给缘分重新排序。"

江良的无人机因受潮集体罢工，简危占卜出"绝处逢生"的上签。夏纯翻出爷爷留下的锦盒，褪色信笺上写着：「真正的花火在人心」。

祭典当天，三千只手工纸灯漂浮在操场。当苍井敲响初代校长捐赠的铜锣，所有学生打开手机闪光灯。夏纯调配的荧光药剂在林小悠惊呼中泼向夜空，与江良操控的迷你火箭碰撞出七彩星尘。

"比火药烟花更美啊。"教导主任摘下眼镜擦拭。苍井的袖口还沾着荧光粉，低头为夏纯系好松开的鞋带时，藏青色的夜空突然绽放出六十年前初代祭典的黑白照片。

梅雨在祭典结束后倾盆而下。夏纯在学生会室发现苍井的笔记本，最新一页画着化学方程式改造成的花火图样。夹页里的老照片上，穿浴衣的小女孩正把烟花递给眼角有泪痣的男孩——那是她弄丢的幼年合照。

雨幕中飘来线香花火的气息，苍井站在廊下擦拭祖传的烟花筒。夏纯把柠檬水瓶贴上新标签：「特制梅雨季解药，搭配谎言食用更佳」。瓶底沉淀的琉璃珠，正映出两人被雨打湿的倒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