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藏的信纸

林夏站在落地窗前，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。已经是深秋了，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染上了金黄，落叶在风中打着旋儿，像极了那年校园里的光景。
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，是助理发来的消息，提醒她下午的会议。她低头看了一眼，却没有立即回复。这样的场景太过熟悉，熟悉得让她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个午后。

那是大二的一个下午，她抱着一摞书从图书馆出来，远远地看见陆川站在梧桐树下。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，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，露出结实的小臂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
他似乎在等人，时不时低头看表。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，脚步不自觉地放慢。她知道他在等谁——隔壁班的系花，那个总是穿着碎花裙子的女孩。听说他们已经在一起了。

就在这时，一阵风吹过，她怀里的书哗啦啦掉了一地。陆川闻声抬头，看见是她，立刻快步走了过来。

"我帮你。"他蹲下身，修长的手指一本本捡起散落的书本。林夏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，混合着阳光的味道，让她一时失神。

"谢谢。"她接过书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
"你最近在准备考研？"陆川看了眼她怀里的参考书，"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想考北大的研究生。"

林夏惊讶地抬头，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随口说过的话。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微微颤动的睫毛上，那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，衬得他的眼睛格外深邃。

"嗯，在准备。"她低下头，不敢与他对视。

"加油。"他笑了笑，"你一定可以的。"

那一刻，林夏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。她想说些什么，却看见远处那个穿着碎花裙的身影正向这边走来。陆川也看见了，朝她挥了挥手。

"我先走了。"他说完，转身向那个女孩跑去。

林夏站在原地，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。阳光依旧明媚，可她却感觉浑身发冷。她知道，有些话，永远都说不出口了。

手机再次震动，将林夏拉回现实。她深吸一口气，转身走向办公桌。桌上的相框里，是去年同学聚会的合影。陆川站在最边上，依旧穿着白衬衫，只是眼角已经有了细纹。他身边站着他的妻子，不是当年的系花，而是一个温婉的女人。

那天聚会，大家都喝了不少酒。陆川端着酒杯走到她面前，笑着说："听说你现在是投行的副总了，真厉害。"

林夏也笑："哪有，就是混口饭吃。"

"还记得当年你说要考北大吗？"陆川的眼神有些迷离，"那时候我就觉得，你一定能做到。"

林夏的心猛地揪了一下。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，突然很想告诉他，当年她放弃北大，是因为听说他要留在本地。可话到嘴边，却变成了："都过去的事了。"

陆川点点头，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。他的喉结上下滚动，林夏别过脸去，不敢再看。

"其实......"陆川放下酒杯，欲言又止。

"陆川！"他妻子在不远处叫他，"该切蛋糕了！"

"来了！"他应了一声，朝林夏歉意地笑笑，"改天再聊。"

林夏看着他走向人群的背影，突然想起抽屉里那封从未寄出的信。那是大四毕业前夕写的，字迹已经有些模糊，但字里行间的情意却依然清晰可见。

她终究没有勇气寄出去，就像她始终没有勇气告诉他，这些年她一直单身，不是因为工作太忙，而是因为心里始终放不下一个人。

窗外的风更大了，卷起一地落叶。林夏打开抽屉，取出那封泛黄的信。信封上工整地写着"致陆川"，却永远不会有收件人。

她轻轻摩挲着信封，突然笑了。有些遗憾，注定要带进坟墓。就像那年秋天的梧桐叶，终究会随风飘散，不留痕迹。